将积雨云色的波士顿手提包紧紧地抱在膝上的青年,深深地低着头坐着。在电车最靠边的座椅上。
即使是正午之后的非高峰时间,连接着大街与住宅区的电车上也已经没有空位了。坐在邻座上购物归来的家庭主妇正热切地聊着天,就算偶尔被她挥舞的手肘拥到手臂,青年也没有一点要抬起头来的样子。
栗色头发顶端的发旋儿都要朝下倒过来般,低垂的头颅。看上去像是睡着了,但那紧紧地抱着大包的手臂却有种不自然的用力感。
缩成一团的消瘦的肩膀细微地颤抖着。就像-只被关在笼子里,运向末知场所的动物。但此时电车刚好经过了一座大桥,由于电车本身的晃动,青年的颤抖是否发自他自身变得不是那么容易判断了。
从窗户中能够看到围着堤坝的宽阔的河流。悠然流淌的河水金灿灿地反射着秋日午后的阳光,岸边的小路上放学回家的孩子和散步的行人三三两两地交错而过,安宁祥和的景象随着河流缓缓地延伸着。
等电车穿过大桥,这次跃入眼帘的变成了刚刚开始染上秋色的成排的银杏树,鲜艳的黄色几乎淹没了电车的窗户。乘客们的目光也自然地飘向窗外,只有青年一人还是维持着低着头的姿势。
电车广播报出即将到站的站名的时候,如同石像般静止不动的青年终于缓缓地抬起头来。慌慌张张地将包背到肩上,站到了车门前。
容易被错认成少年般下巴纤细的脸孔。柔软的发丝在阳光下闪着光辉,即使面对着满街的银杏树那张脸上也依然是忧愁的表情。青年用空虚的眼神注视着远方。
只是,在电车到达月台的那一瞬间,青年像死心了一样轻轻地开口了。
“......走吧,去崭新的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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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下月台后栞名轻吸一口气
随即轻快地绽开了嘴角。
“是个宽敞又整洁的车站呢。”随手扶了扶马上就要从肩上滑落的背包,迅速地扫视了一下四周。
虽说很大,但这是十几万人在使用的车站,建筑物并不是崭新的。栞名以前见过比这里更大、更现代化的车站。但对于给予自己良好印象的东西,他总是会尽量地将它转化成语言。
“语言里,是寄宿着灵魂的。”
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母亲曾这样告诉他。
另外,比起以前居住的偏僻乡下那个使用人数屈指可数的"无人站”, 这里的一切都显得既宽敞又气派。
遥远山间的农村,海鸥飞舞的海边小镇,即使盛夏头气温也从来不会上升的北方大地。
刚刚二十岁的栞名已经去过很多的土地。虽然也有“人生就是旅行”这种说法,但对于很小的时候母亲就因病去世、从未在一个地方长久停留的栞名来说,生活本身就是不断的旅行。
然后今天,终于来到了这个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