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湘西31

血色湘西31 何去何从

夜色阑珊，没有了皎洁的月光，远看群山苍翠，朦胧雾色，仍旧是水边枯木，石三怒仰躺着，望着漫天夜色苍茫，握着那把牛角刀，面无表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李衡抱着酒坛远远走过来，“三怒哥，来，喝点酒。”本意是陪兄弟排遣心中烦闷，却不晓得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的道理。

“三怒哥，怎么，又没看见她？”见石三怒灌了一碗酒，也不言语，李衡出声道。

“看见了。”石三怒抿嘴，语气倒是平静。

“看见了！”李衡单纯的欣喜，“那她讲什么？”

“我没敢拢她的边。”石三怒委屈却诚实的说出现实。

李衡闻言，刚灌进嘴里的一口酒喷了出来，“三怒哥，你不敢？还有你不敢干的事啊！？”

石三怒嘴抿得更紧了，还是张口不情愿的承认道，“以前没有，现在有了。”失落的又说，“这两天，她走到哪里，我跟到哪里，可是只敢远远的跟，远远的看，就是不敢过去，不敢让她知道我就在她边上。”

“那你，怕她再赶你走？”

石三怒点点头。

“这老是跟起，也不是个办法。”李衡也跟着皱眉。

石三怒，“我也不晓得，去找她，我心虚，不看见她，我更是心里慌，这往后怎么搞，我真的不知道。”又认真的说，“我只晓得一条，一天看不见她，我就活不下去。”

/

田大有换上干净的衣服，“穗穗，阿爹和六伢子去一趟麻溪铺。”

穗穗，“哎！”

“你和沅沅都好好呆在屋里头。”待穗穗应和了一声之后，田大有又看着忙着晒药草的沈沅，走过去，“沅沅，活不是一天就能干完的，好几天都没停过手了，快歇下吧，让穗穗跟你一起干。”

“阿爹，我不累，歇不下。”沈沅笑笑说道，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她什么也不知道，就像以前一样顾着家。

“有些事，阿爹本来都该和你还有穗穗好好讲讲的，阿爹晓得，现在跟你说什么你也听不进去，等过些天，你心里平和些了，阿爹再同你们慢慢讲。”

沈沅落下笑，不作声。

阿爹带着六伢子走了。穗穗见沈沅情绪不高，有心逗趣她，也不见成效，心里暗暗着急。

“沅沅，其实我觉得童阿姨说的也没错，你喜欢石三怒，石三怒也喜欢你，你们互相喜欢，这就行了，只要石三怒不再要伤害阿爹，我也是……也是支持你的。”穗穗诚实的说，“哎，沅沅你别哭啊……”

沈沅真的是一直憋着一股子委屈，被穗穗说这样一番话就忍不住哭。

装的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可是伤疤痊愈还需要一段时间呢，阿爹刚刚的话，穗穗刚刚的话，都听进了她心里，让她知道他们都是爱她，想要治愈她的。

/

随着一声“十四太爷到”，各个寨首都安静入座。

十四太爷开门见山，“护商过路，是哪样子一回事，需要我们竿子营做些什么，汪老板已经讲的很清楚了，这件事是做的，还是做不得，各位寨首，都议议吧！”

一人说，“这天坑岭山口，本来就是人家排帮的地头，雪峰山几百年的老规矩，过往行商，货运来往，也是人家排帮的生意，人家的地头，人家的生意，我们竿子营硬要去插一手，不大合规矩。”

众人皆点头应是。

被汪老板重金利诱也不改口。

“竿子营的人为什么要替外面的人卖命？”一人又说。

没想到第一个坐不住的竟然是龙耀文，“是中国人，”他挣脱龙耀武的束缚，走到中央，“是中国人，不是什么外面的人。那些难民都是中国人，是我们的同胞，日本鬼子也不是离我们天远地远，他们已经打到我们湖南来了，我们却还在这里麻木不仁，难道非要等到做亡国奴的那一天才去后悔吗！”

十四太爷拍案怒喝，“住嘴！”让人把他带下去了。

童莲开始出手了，一叠竿子营九弓十七寨的照片分发到各位寨首手中，引得他们心生欢喜，骄傲自己的地盘。

“童老板，照片还有吗？”有人问。

后来的照片却是战争过后满目疮痍的省城，瘦弱疾苦的难民，一张张都是血与泪的交织，还有日本人登在新闻上比赛猎杀中国人的图片，在坐所有人都已经泪光点点了。

最后十四太爷言及田大有是牵线人，让他最终做个决定，田大有看着香案上摆的戚大帅和葛大帅的牌位，只喊道，“逮！”

众人皆起身肃立，“逮！”

满盘赤豆，全票赞同。

就这样，童莲和汪老板的事在竿子营这边就成定局了。

/

傍晚，童莲和田大有并排走在路上。

童莲，“在走近会场以前，我其实心虚的很，根本就晓不得会有什么样的结果，是你让我有了底气和信心。”

“我？”田大有不解。

“对，一进会场，我就到处找你，看见你坐在那，稳稳的，像块你们山里的岩石一样，我心里突然觉得有了依靠，真的，虽然你平时不爱讲话，总闷着头，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只要看到你，我心里就那么踏实……”对童莲来说，这就是表明心迹了。

田大有却转移了话题，“童老师，货后天就要过天坑岭山口了吧？”见童莲点头，又说道，“这一趟过不过得去，就看明天同麻大拐子的场合谈不谈的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