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家赐婚（一）

如兰虽然有些小脾气，可心里还是为方海承高兴的，她先前便买了一块上好的玉佩，想着找时间去寻方海承时送给他，作为庆贺的礼物。

可方海承始终没有时间与她碰面。

先是书院同窗共同庆祝，再是为没有上榜的同窗送行，好容易才歇上一刻，官家下旨，新科进士摆宴琼林苑，为朝廷的新人才庆贺。

这一日，新科进士们初见官家，得沐皇恩，人生最重要的一刻，定有此宴。

歌舞升平，觥筹交错，方海承名次靠前，前来举杯的人也多了些，他本就不胜酒力，又兼几日连轴转的酒席宴饮，喝的他头都有些晕了。

“方兄的脸怎么这样红，是不是酒喝的多了些，要不要去醒醒酒啊？”一旁方海承的同窗文言敬见方海承脚步虚浮，悄声道。

“也好……也好……”方海承点点头，“那……我便去歇歇，若有人问起，文兄帮我担待着些。”

“好，你去吧。”

方海承悄悄离席，他觉得十分燥热，只想在人少处站一站，晃晃悠悠的走到白石桥旁，看着满池莲叶，感受着微风吹拂。

他有些恍惚，突然想起小时候在扬州乡下，他家附近也有一片荷塘，夏天，他会摘一枝宽大的荷叶做帽子，秋天，他与同村的小伙伴一同采摘莲藕，能给家里晚饭添一个菜。

时光真的过得好快，那些事仿佛近在昨日，一转眼，他居然成了进士，站在官家的琼林苑，观赏着官家的御苑池塘。

“小荷……才立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方海承靠在石栏杆上，低声吟着小时候学来的诗句。

“公子好惬意啊。”一声清亮的女声传来，方海承慌忙望去，只见一身着华服，模样娇俏的少女带着一位女使走来。

“啊……我……”方海承惊慌中酒醒了一半，“对不起，我是不是打扰姑娘了，我不是有意的，这就告辞……”

“哎？我是老虎吗，有那么吓人？公子怎么慌成这样。”那少女咯咯一笑，“看来是我惊扰公子咯，那我走就是了。”

说着，那少女带着自己女使，一溜烟的离开了，方海承依稀还听到了她二位的笑声。

方海承尴尬的挠挠头，看来自己还是不要乱走了，赶紧回到席上，免得惹出事来。

又是一通推杯换盏，彼此饮的差不多了，官家在上面起了兴致，叫众人一同对着此番情景做诗词一首。

其中探花陈秉华的文采华丽，最得众人拍手叫好。

官家开玩笑道：“可惜啊，陈卿已有家室，否则在场大人中，家中有闺阁女儿的，不定有多少想得你为婿呢。”

“官家谬赞了。”

这话说中不少人的心思，榜下捉婿是许多富商做的事，太过直接强硬，毫无礼节可言，在朝为官者岂会那样失态。

而琼林宴上，大家觥筹相交，有时间看一看人品才貌，客客气气的结为姻缘，又有多人，甚至官家都可为鉴证，这才体面风雅。

自官家这么说后，许多人择婿的目的愈发藏不住，方海承也算得上其中热门之选。

名次高，年轻，尚未娶妻，这简直是最好的女婿模版。

穷点算什么，这种时候，家世平平反而还能算得上是一个小优点，要是一个个都家世高如齐衡一般，谁敢不先与其父母提起，而贸贸然直接和本人说呢。

世家大族的儿女婚事，与他说也不能作数啊。

官家在上面看着，见好几个人相谈甚欢，似乎有结为亲家之意，而离自己较近的方海承，虽然有意向者众多，似乎都没成，不由起了好奇，“方卿。”

“草民在。”方海承见官家竟然叫自己，连忙上前行礼。

“朕瞧着有几位大人想得你为婿，你没有答应啊，据朕所知，你还没有成亲呢，怎么，全都不合适吗？”官家笑吟吟道。

“没有，没有。”方海承第一次直面天子说话，心里极为慌乱，又多喝了些酒，更不敢乱说话，只低着头，甚至脸上冒出细密的汗珠。

只听一声嗤笑，方海承不敢抬眼望去，却觉得十分耳熟。

正是刚刚石桥上方海承遇到的姑娘家，那姑娘的贴身女使见自家姑娘高兴，走到刘贵妃身边，简单耳语了两句。

“哦？”刘贵妃颇有兴味的看了身旁的姑娘一眼，又看了看下面垂着头的方海承，“官家……”

“嗯？”官家见刘贵妃对着自己给身旁的小姑娘使了个眼色，心里明白。

那姑娘是刘贵妃的堂妹刘燕羽，才随着从禹州过来不久，还没议亲，刘贵妃被娘家人念叨着这事，特地叫她随自己来参加琼林宴，好在宴上给自家堂妹寻一个好夫婿。

“方卿，既然你说不出个原由，不如朕为你定门婚事如何啊？”官家想了想也算好事，开口道。

“啊？”刘燕羽已然明白过来说的是自己，心里一惊。

她只是看那个进士有点意思，没有喜欢他的念头啊。

可是天子已经发话，她也不敢在这时候说什么。

方海承头皮一麻，也不知哪里来的胆子，跪下道：“禀官家，草民已在议亲了。”

“哦？”官家挑了挑眉，“在议亲，那可议定了？”

方海承紧张的不知如何是好，他这算定了还是没定？

姨夫只说考虑，万一考虑的结果不行，自己这不是赶鸭子上架吗？

可如果说没定，官家就要给自己再定婚事了。

“还未纳吉纳征，但……心已定。”方海承犹豫了半刻，终于朗声道。

“好一个心已定，是哪家姑娘，朕今日既然听见了，便给你做个媒人如何？”官家立刻给自己铺了个台阶，不再理会刘贵妃的眼神。

人家都这么说了，自己还能棒打鸳鸯？众位臣工看着呢，自己成什么人了？

方海承大脑一片空白，官家这是要为他赐婚吗？

“盛……盛家姑娘……”

“盛家？”官家略作思索，“可是礼部大夫盛家？”

“正是。”方海承回道。

“好啊，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人生乐事，方卿，朕知道你家境并不富裕，今日便赐你一套聘礼，让你风风光光的娶盛家女儿。”官家站起身来，“众位爱卿寒窗苦读多年，如今正是以才学报效朝廷之时，朕自当善待于你们才是。”

“多谢陛下隆恩，自当万死以报！”所有大臣与进士们纷纷跪下，高声呐喊道。

官家看着下面跪拜的一众人等，满意的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