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兰与赵策凡很快找到了林噙霜的坟冢,孤零零地独立于此,想是有段日子没人看顾,周围生了许多杂草。
赵策凡命人很快将杂草除去,将车上的水酒拿了下来,与墨兰站在坟前,斟了两杯酒以做拜祭。
墨兰眼睛红通通的望着林噙霜的坟墓,心里暗暗下决心,一定会觅得真相,不让阿娘做个冤枉鬼。
在林噙霜的墓前拜过后,赵策凡将墨兰安顿在马车中,自己再次向刚刚的茶摊走去。
赵策凡一面走一面琢磨着如何开口提及此事。
“大人又来了。”那老婆婆见赵策凡去而复返,不知是不是有什么事。
“嗯,内子方才在这坐着的时候害喜,吃不下东西,现下又有了胃口,倒有些想着刚刚那份蒸糖糕的滋味,特叫我来买。”赵策凡微微一笑。
“嘿呦,大人对夫人可真好,也难得贵人们喜欢吃我们这些乡野小食,糖糕还有一会儿还能好,大人请略等等。”老婆婆眯着眼笑道。
那是最好。赵策凡转了转眼珠,“方才我去拜祭林氏,不想这样荒芜,说起来,这庄子姓盛,她又是盛家的妾,怎么会没人打理呢?”
“她做出那样的丑事,能给她立个墓就不错了,谁还管给她打理。”老婆婆随口接道。
“丑事?什么丑事?”赵策凡向前探了探身子,装作听热闹的样子。
“抓去浸猪笼的丑事咯。”老大爷在一旁接过话来,哈哈一笑。
赵策凡心里咯噔一声,瞪大眼道:“当真?”
“自然当真,这庄子里谁不知道啊……”老婆婆捧着热腾腾的糖糕来,挤眉弄眼道,“那妇人啊,不清白呢,叫主人家发现了,这才……”
剩余的话,老婆婆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撇着嘴嘲讽一笑。
“这……我先前听人说,那妇人只是被人看上,她不堪受辱,才……”赵策凡犹豫的低声问道。
“什么鬼话,倒说的她像贞洁烈妇一般,她自己偷男人,被逮了个正着……”
“老婆子!”老大爷低声呵道,继而向赵策凡陪笑一声:“乡野村妇的粗话,大人别放在心上,大人一路走好啊。”
赵策凡见再问下去只怕不好,只好说了句多谢,捧着糖糕离开了。
身后还传来小小的争吵声。
“你喊我干什么……”
“让你少说话,嘴上没个把门的……”
“谁都知道的事,怎么我就说不得……”
“人家来拜祭,你说那些话,不是有意和人起争执吗?”
“对哦……”
赵策凡缓缓向马车走去,不知该如何对墨兰提起此事。
墨兰说,阿娘是被人觊觎,投缳自尽。
可按茶摊上那老婆婆的说法,林氏似乎是与人你情我愿,被捉奸在床。
这说法天上地下,自己要是与墨兰把刚刚的话说了,以墨兰的性子,就算不会下去与那婆子拼命去,怕也要动了胎气。
可自己出来一趟,总不能什么都不说啊……
方才那婆婆说,这事谁都知道。
不然自己再去问问旁人,一个人也许添油加醋,总不能所有人都说的不对吧。
赵策凡让小厮把糖糕送回马车上去,自己再从庄子里转转。
赵策凡怕被人看出自己刻意探问,不敢问太多人,只挑了几个年龄略大些的人,得到的答案,与那茶摊婆婆说的几乎差不多。
甚至还有人为赵策凡指了指当年林噙霜住的院子。
把几个人的话归纳在一起,赵策凡大概理了个头绪。
林氏在庄子里住了两年左右,庄子里来了个游商,林氏便和他好上了,结果被家中主君主母撞见,就把这对奸夫淫妇打死了。
林氏与那游商没被发现时,也没怎么避人,因此好些人都知道他们俩的事。
赵策凡有些头疼,没想到,事情是这样的。
这他可怎么和墨兰说啊。
赵策凡满脑门的官司回到了马车上,墨兰见他一脸沉重的回来,立刻拉住他:“怎么样,怎么去了这么久,你都问到什么了?”
赵策凡艰难的咽了下口水,“墨儿,咱们先叫车夫赶路,再不走的话,只怕赶不上关城门了。”
墨兰见一向洒脱随性的赵策凡竟然会顾左右而言他,心凉了半截。
“到底怎么回事,你快说啊!”
“你别激动,墨儿,你怀着身子,不能这样……”赵策凡手足无措的劝道。
“好,好,我不激动,你快说,你再不说,我自己下去问。”墨兰说着就要掀开帘子自己下车,被赵策凡一把按住。
“我说,我说。”赵策凡努力安抚着墨兰,尽可能的用简短平淡的字词解释了刚刚得知的信息。
墨兰抓着赵策凡衣袖的双手渐渐滑落下来,脸色苍白,双目无神。
“墨儿,墨儿,你别吓我。”赵策凡握住墨兰的双手,发觉她的手冷的像冰一样,“墨儿,你……你说句话好不好?你还有我,还有我们的孩子啊。”
墨兰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来,眼泪泫然欲滴。
“是……这样……”
半晌,墨兰发出轻如羽毛飘落的声音。
“为什么……会……这样……”
赵策凡此时实在不知如何安慰,他只能尽力的握住墨兰的双手,认真的望着墨兰,用双手的温度和眼神告诉她,他永远在。
墨兰微微垂下头来,“我想安静一会儿。”
“好,我不说话。”
半晌,墨兰低声道:“我不想回盛家。”
“好,等入京后我们找个脚店住下。”
“嗯。”
墨兰皱着眉头闭紧双眼。
她想过事实难堪。
却没想过,是这样的事实。
也是这样的难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