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乱之日（二）

发生这么大的事，大娘子忙让刘妈妈把如兰也叫了过来，都在一起也安心些。

几人围坐寿安堂，虽然兵乱没打到自己院里来，可想到盛纮和盛长柏都在宫内，真可谓战战兢兢，如坐针毡。

盛家人不许外出，再听来的消息也就只有旁人传来的，宫门已闭，没人知道宫里到底是什么境况，能刺激到大家的，也只有能被众人瞧见的平宁郡主。

听说平宁郡主状如疯癫，一会大哭，一会狂笑，一会扯着身边看守的官兵大声喊叫，一会又跪坐在原地小声呢喃。

也不知是谁下的旨意，只派了两队兵马把平宁郡主围住，既不叫她跑，也叫人没法救她，却不禁止别人看，甚至有鼓励多来些人看的意思。

盛家众人得知后，纵使从前因为平宁郡主的高傲恼火过，但如今她这般惨状，震惊后也不由得叫人唏嘘。

宜修静坐了这么一会，大概理了个头绪出来。

如果只有她与老太太在，她自然要说出来与老太太商议一番的，可是大娘子在......宜修有些犹豫，要不要把所思所想和盘托出。

这般想着，宜修与老太太对了个眼色，老太太见宜修欲言又止，和蔼道：“卫小娘，你是不是有什么想法，说来听听，对不对的也无妨，只是我们内宅妇人揣测罢了。”

“是。”宜修站起来，轻声道：“妾身只是在想，现在这样，实打实的是有人造反，官家还在不在都不好说，但造反的到底是什么人，却没人能说的明白。”

“这还用你说，便是三岁小儿现在也知道有人造反。”大娘子暴躁的似个火药桶，一点就着。

老太太挥了挥手，宜修面色不改，继续道：“可妾身想，这兵不是从城外打来的，只是从外城打入的皇城，那应该就是京中的势力，京内有心，且有能力造反的，邕王算一个，兖王算一个，就算再加上既与他们关系亲近，地位又高的人，像沂王那种，总共也没几个人选。平宁郡主是邕王姻亲，邕王又是马上又被册立太子的人，不会造反，沂王与邕王亲密，怕是就等着邕王登基，自己好更上一层楼，现在拆了邕王的台，他自己还要面对兖王的势力，也不会是他，如果妾身所料不错，该是兖王造反，因为看到邕王马上要被定下来了，他与邕王争了这么久，如果邕王坐了太子，日后继位成了官家，自己岂不成了砧板上的肉？索性先下手为强，成了就是千秋功业，败了也无非是那坏日子早些来了而已。”

“嗯。”老太太不曾想宜修还懂这个，眼睛流露出十分赞赏的神色：“你想的应该不错，邕王和兖王相争多年，此刻邕王被立为太子，最不痛快的也只有兖王了。”

大娘子在一旁听宜修说了这么一大通，虽然被分析的有些明白过来，但听到她得了老太太的赞扬，还是没好气道：“就算知道谁造反又怎样，官人和柏儿还不是困在皇宫生死未卜？”

宜修淡淡一笑：“大娘子别急，主君和二哥儿不是邕王的家臣门生，就算兖王造反，他也是为了继承江山，总不会把朝臣们杀完了吧，与邕王亲密者不好逃，像咱家这种，应该无妨。”

其实，长柏她真的不清楚，但是她与盛纮相伴多年，还是知道他心性的。

他是好脸面，将家族荣耀，自身清誉看的比旁人重多了，可如果拿自己的名声和性命相比，孰轻孰重，想必盛纮心里有杆秤。

在能保全自己的情况下，他大概不会为了清白名声，慨然赴死。

倒是长柏那宁折不弯的性子，面对叛军，还真是不知要如何呢。

大娘子略松了口气，感慨道：“说来，齐国公家与邕王家才做了多久的姻亲，还没享着福呢，就横遭此祸，邕王的家眷尚未被这般羞辱，反而郡主却……真不知道此时郡主是不是很后悔与邕王家结亲。”

“兖王应该也不用拿平宁郡主立威，这般作为，大概另有其人才对。”宜修坐了下来，低声道。

“是荣妃！”明兰抬头轻呼道，“当初四姐姐说过，荣飞燕是因为心仪小公爷才被邕王家抓走的，荣妃一定恨极了他们两家，这才与兖王里应外合……”

明兰越说越后怕，声音也越来越低。

宜修看向明兰，心疼又欣慰。

她的明儿果然聪慧，不像那个呆傻的大娘子，现在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

又坐了半个时辰，外面又来了消息。

“听人说，城门已经关了，街上好些官兵，叫街上店铺关了，各家各户闭门，都不许出来，否则伤着了一概不管。”寿安堂的女使将刚刚得知的消息回给厅里的一众主子们听。

“能顾得上内城，看来皇城里局势算是定了。”老太太低声道，此时她也是悬心不已，纵使她猜测她那儿子应当会珍惜性命，可刀剑无眼，哪里是他自己谨慎就能完全避的开呢。

没人能安心回自己院子，可这样坐着，整个人又如热锅上的蚂蚁，只是碍于老太太在，每个人焦躁的表情才不敢太过显露出来。

厅内再次陷入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