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家雅集（二）

"你这孩子，究竟怎么回事？“雅集散去，吴大娘子强拉着梁晗进屋里来坐。

“母亲，我又怎么了？”梁晗揣着明白装糊涂，坐在一旁装傻道。

“先前和你说的好好的，让你相看盛家六姑娘，你呢？”吴大娘子有些恼火。“别当我不知道你心思，你若是不老老实实的娶个像样的大娘子回来，往后啊，我再也不管你，由得你被你父亲骂。”

“母亲别恼。”梁晗见吴大娘子真动了气，连忙起身安抚道：“儿子不也见了那盛六姑娘吗......”

“我是让你好好相看，你那丧眉耷脸的，哪个姑娘能乐意啊？”吴大娘子气的拍了一下梁晗，“可别说你不知道怎么讨姑娘家喜欢，你对那个春珂小贱人整日不是心儿就是肝儿的，少唬我！”

“母亲......别说的这么难听嘛......”梁晗脸面上有些挂不住，顿了顿又道：“那盛六姑娘也不知道母亲看上她哪里，不过是会打个马球，一个庶女......”

“庶女？”吴大娘子抬高音量，“人家盛家好歹是世代书香人家，盛家几个小辈也争气，你瞧不上她是庶女，那春珂还是你庶兄媳妇娘家的庶女呢，也不见你嫌弃啊？”

“母亲，这姻缘虽说是父母之命，可也要两人互相看得上眼才是，我对盛六姑娘实在没那个意思，要必须是盛家，我倒觉得从前的盛四姑娘更好些......”梁晗嗫嚅道。

“你住口。”吴大娘子站起身来，“你这孩子，越说越过分，人家盛四姑娘现在是沂王十一郎的大娘子。”

“我知道我知道，我只是这么随口一说嘛......”梁晗扶着吴大娘子坐下，小声赔笑道。

“哼，盛四姑娘......我倒也有些印象，好像也是个懂事孩子，你要是早跟我说你看上盛四姑娘，我也好帮你去提亲，现如今说这个还有什么用？”吴大娘子埋怨道，“我瞧着六姑娘也不比四姑娘差啊，怎么你就看不上呢？”

梁晗哼哼唧唧的说不上来，他总不能说，他更喜欢妩媚婉转的女子，那母亲一定会拎着他的耳朵骂狐媚。

知子莫若母，吴大娘子见梁晗这副模样也明白了几分，本想骂他一通，想想却也无用，软了声音道：“晗儿，我已然退让一步，只要你娶个正经得体的大娘子回来，无论如今的春珂，还是日后你要别的做你房里人，我都不管，可若是你不听我的，不说别的，眼前这个狐媚子春珂，就算有了身孕，我也能把她赶出府去，叫你们永不能见，你信不信？”

“信信信，我信，母亲。”梁晗深深叹口气，“母亲做主就是了。”

也罢，虽然那盛六姑娘不是自己喜欢的类型，但长相秀美，家世清白，那些风花雪月的事，自己再纳几房小妾也能弥补，不必非与母亲争执，真叫母亲恼了自己，不管自己了，那才是万事俱休。

梁晗无奈的想着。

吴大娘子见梁晗总算答应下来，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在永昌伯爵府雅集上，明兰被吴大娘子热情相待的事，很快也传到了老太太，盛纮和宜修的耳朵里。

盛纮是晚上在葳蕤轩听大娘子说雅集时听来的，老太太是在明兰回家后听明兰说的。

而宜修，则是叫人通过葳蕤轩的随身下人们打探来的。

“吴大娘子看上了明兰？”盛纮有点惊讶，虽然他也觉得自己女儿千好万好，可是永昌伯爵府嫡子娶妻，怎么会屈就到他们家中呢？

“这还能有错？那吴大娘子盯着明兰跟看着宝贝似的，还专门把梁六郎那孩子叫出来相看，肯定是这个心思。”大娘子咂咂嘴，想起来就觉得生气。

突然大娘子灵机一动，拉着盛纮道：“官人，这明兰的事眼瞧着就定了，可是长幼有序，如儿的事还一点着落都没有呢，你看......”

“什么眼瞧着就要定了，不许胡说。”盛纮低声呵道，他总觉得不对劲，还要细细打听一番再说。

而且梁家虽然有权有钱，可却听说，梁家的长子是庶出，很是能干，风头几乎压过嫡出一脉，往后少不得要生事呢，他还没想好让明兰嫁到那样的人家去，更不许大娘子自说自话，叫人知道了，明兰日后还怎么议亲？

大娘子有些没想到盛紘居然对这门婚事不很高兴。

不说便不说，她也不是多为明兰操心，可是为这个提起如兰，她却不得不多说两句。

“好，没定没定，可是明兰起码是有这个苗头吧，如兰是姐姐，总不能到时候，明兰定了婚事，把如兰甩在前头，这也不合规矩啊。”大娘子拉着盛紘的胳膊商量道。

“如兰……我原是想着，她的婚事你最放在心头，怕我给她安排了，你觉得没按你的来，又跟我闹脾气。”盛紘无奈道。

“官人这是什么话，你是她爹爹，她的婚事怎么能是我一人做主呢。”大娘子觉得莫名其妙，说是尊重自己意见，怕是他不想管如儿的事吧。

“你若是听我的，那如儿的婚事，便别给她寻那些高门大户。”盛紘劝道。

“官人这就是偏心了吧，墨兰嫁到王府，明兰被伯爵府看上，你不说让她们都拒了，到如儿身上，就说别让她寻高门大户，如儿可是嫡出姑娘，岂不让人笑话！”大娘子气的脱口而出，“不找高门大户，难道给她找个穷举子，那夫家就能把如儿当仙女一样供着了？老家淑兰的事，官人怕是忘了吧？”

“你看你这人，我才说一句你就急，还说让我安排做主，我若安排了，你不得咬我一口？”盛纮没好气道，“墨兰的婚事，是人家策凡主动上门求来的，你又不是不知道，至于明兰，刚还说不提永昌伯爵府，你转头就忘。”

大娘子吃瘪，是啊，墨兰和明兰都是被人家看上的，如兰却还没有哪户显贵人家主动来求娶。

“我正是因为疼如儿，才不想让她攀高门，面子好看，自己受罪，如儿什么性子，你也不是不知道，华儿那么妥帖，尚且日日谨慎着，唯恐被人挑毛病，如兰如果嫁得高门，她能呆的下去吗？”大晚上的，盛纮也累了，不想动气，逐渐柔和下来，“你也别说什么穷举子，要真是个有才的，莫欺少年穷啊，想从前范文正公，年少时可不也是穷举子吗，不照样名满天下？”

说到这里，盛纮心里一动。

其实，如兰和方海承也算得上年龄相当，之前听恕意说，方家现在也置了几亩田，开了水塘，盖了房子，与当初需要卖儿卖女时已经大不相同了。

海承的学业在他这个年纪来看，是十分出色的，当初自己就是看重他是可造之才，这才想把墨兰许配给他。

那时候，恕意也有心想把明兰许给海承，可见他的家世人品是有保障的。

墨兰有自己的造化，明兰与海承的事，恕意后来也不再提了，其实若是如兰许配给方海承......虽说门第低了些，可海承一定会更加感念盛家恩情，与盛家的姻亲之交也更为紧密了。

可是想归想，大娘子一定是不同意的。

盛纮有些泄气，宁和聪明人吵架，不和糊涂人说话，既然说了也不过是吵架，还是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