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伦是个靠谱的,很快便传回了消息,谢家幼女年十八,尚未许人家,听说盛家想要求娶姑娘也很乐意。
于是盛紘便亲自去与谢诚沟通,叫他们这对小儿女两日后于同乐楼见上一面,看看彼此是否可心。
“枫儿,你可要郑重相待啊,谢家家学严谨,姑娘一定是极有规矩的,你说话办事一定要稳重。”盛紘嘱咐道。
长枫要是把这门他看好的亲事搅黄了,那真是要气死他了。
“我知道了,父亲。”长枫应道。
长枫对娶妻还是十分向往的,他孤身一人在穰县,无数个凄清的夜里,只有一人难免寂寥,身旁有人一起说说话也是好的。
当然,最好那姑娘能长得漂亮些……不然……可能自己也不愿说话……
两日后,盛紘与大娘子带着长枫去了同乐楼,见了谢家夫妇带着谢家姑娘谢宁。
“盛公子好。”谢宁见着仪表堂堂的盛长枫,心里多了几分欢喜,浅笑着行礼道。
“谢姑娘妆安。”长枫见这谢家姑娘颇有几分姿色,更是乐意之至,努力展示着自己最好的一面。
双方的家世早已不用多说,只要两个孩子彼此看得上眼,就是顶好的姻缘。
两人聊了半个多时辰,谢宁见盛长枫不止相貌俊朗,更有几分才华,不是酒囊饭袋的纨绔子弟,心里是愿意的。
而盛长枫也很有同感,眼前这女子虽谈不上极美,却也算得上小家碧玉,又会识文断字,也算和他有的话聊。
父亲一定不会为自己寻一户不好的人家,如此,那就是她吧。
两家人见事情顺利更是欣慰,盛家来前早已备好了金钗,见没有异议,便让长枫奉上,以示议亲初成。
“谢老弟放心,长枫这两年虽然在京外任职,可婚事还是在京城办,必定风光体面。”盛紘笑呵呵的保证着。
“盛兄这两年家里办喜事我都去了,有着前面的例,我可再没什么不放心的,哈哈哈。”谢诚虽然是开玩笑,却也是真心话。
两家人热热闹闹的说起后面的事,大娘子却在心里叹气。
这两年家里流水一样的办婚事,家中积蓄都搬空了大半。
等到如兰成亲时,也不知还剩多少……
与谢家定下婚事后,盛紘回家后便去了宁懿阁,说起今日之事。
“这么顺利……那恭喜三郎了。”宜修笑着坐在盛紘身边,“孩子们都大了,都成家立业了。”
“是啊,长枫的事办完,就是如兰,明兰……”盛紘点点头,“说来,要不是因为明儿一直养在老太太身边,老太太一直为她想着亲事,我还是想把明儿许给海承,那孩子,昨日我去前院书堂,见他越发有长进了。”
“是吗。”宜修欣慰的笑了笑,娘家后辈争气,也是她的脸面。
“三郎看重承儿,他也格外努力,只怕辜负三郎期望。”
“是啊,海承的确懂事。”这样省心的学生,盛紘实在没法不看重。
宜修见盛紘不能得方海承做女婿似乎有些遗憾的样子,想起方海承与如兰的事,试探道:“三郎也不必一直为明兰忧心,她到底还小呢,长幼有序,成亲也该如兰在先。”
“如兰这两年还算稳重些,可比起她的姐姐妹妹来还是毛躁。”盛紘摇头道,“大娘子整日想着如兰的婚事,我瞧着,如兰的性子也不适合嫁得高门,大娘子有心让如兰嫁回王家,大舅哥的次子与如兰年纪相若,我想着也好,王家虽然现在算不得鼎盛,到底是亲戚,嫁过去起码不会受气。”
“三郎说的是。”宜修笑了笑,顺着说道,“要是已经确定了人家,是不是也该准备操办起来了?”
“八字还没一撇呢,看大娘子安排吧。”盛紘随口道。
“嗯……”宜修见盛紘不想多管如兰的事,适时闭口,“说起长枫的事,前两天三郎去纪家托纪大人登门说亲,不是带了楷儿去吗,我瞧着楷儿可高兴了。”
“是啊,楷儿去了纪家,就找纪家的小姑娘,璟然去玩了。”盛紘说到这,明白过来宜修的意思,“你是想与我说楷儿的事吗?他还小,也不着急吧。”
“楷儿的事,妾身是不急的,但他与纪家姑娘小时候亲密是无所谓,如今两人都是大孩子了,我只怕对人家姑娘名节不好。”宜修委婉道。
“其实,我倒觉得璟然那孩子不错,与咱家楷儿情谊深厚,纪家咱们也是知根知底的,若是他们有以后,也是好事。”盛紘思索片刻后说道。
“可是……纪家……实在于楷儿无助啊。”宜修实在没忍住,犹犹豫豫的说了出来。
“我知道你的意思,说句私心话,你说长柏,长枫,他们年纪都大些,尤其长柏是长子,合该多承担些家族责任,可是长楷……他是我最小的儿子,自然了,考学,入仕,这都是应当的,可除此之外,我总想着叫他松快些,别有太大压力。”盛紘感慨道。
他从小到大,就没有怎么松快过。
小时候他与小娘过得是为吃穿发愁的日子,哪有几分童年快乐?后来到了盛老太太身边,更是平添了谨慎心思,每日刻苦读书,不敢胡闹,叫老太太为自己多操心,也怕老太太对自己失望,不肯再扶持他。
好容易这个家变得有模有样,他对自己的孩儿们也是寄予厚望的,儿女的姻缘也好,自身的前途也好,固然是自己过得安乐,更要为了家族着想,给家族以助力。
但长楷不同。
长楷出生的时候,他已经回了京城做官,兢兢业业这些年,终于算得上有了尺寸之功。
他没有得到过的童年欢乐,少年意气,他想让长楷得到。
这个家里,他的子孙,总该有人可以过得轻快些吧?
宜修听到这里也是沉默,她是经历过一番生死的人,权势富贵,真的比安稳幸福更重要吗?
她的楷儿如果实在喜欢纪璟然,自己难道真的要以为他好的名义,棒打鸳鸯?
她不想被儿子怨怪一生,更不想让儿子在终身大事上郁结于心。
那也算得上是终身遗憾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