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噙霜发现自己太小瞧这卫恕意了。
曾经她觉得,只要她翻过身来,这卫恕意肯定又要回到谨小慎微的时候。
毕竟卫恕意被刚买进来的时候,盛紘也是新鲜的宠了些日子,可只要自己使点法子,盛紘就又乖乖回到自己身边来了。
可如今,不仅盛紘对卫小娘还算上心,就连老太太也有些喜欢上了这对母女。
老太太……林噙霜心生一计,她被老太太养了几年,对老太太的秉性是了解的。
脾气是硬了些,心肠可是软的不得了。
这日夜里,盛紘照旧来了林栖阁。
“紘郎~”林噙霜溜了一缕头发来迎他,“可用饭了吗?霜儿这新制了笋干,紘郎尝尝?”
“不必了。”盛紘摆摆手,“刚刚在老太太那用过饭了,恕意和明儿也在那,有一道粉蒸肉做的真是不错。”
林噙霜眼底一道狠意划过,还真是个好机会,那就别怪我了……
“老太太如今终于肯滋补身子了。”林噙霜一副放下心来的样子,“不然,霜儿总是忧心的很,可偏偏老太太如今也不愿意见霜儿,霜儿想对老太太尽孝都不能。”
盛紘拍拍林噙霜的背安慰道:“老太太心地良善,她也不是记仇的人,只要我们多尽些孝心,她不会一直怪罪的。”
“是,昨日我听墨儿读陈情表,读完后墨儿对着我还哭了一哭,被李令伯与其祖母的祖孙之情感动不已。”
“正所谓读陈情表不流泪者不孝,墨儿真是个深知孝悌之道的好孩子。”盛紘赞许的点点头。
“是呢,所以,霜儿倒有一念头。”林噙霜娇柔的靠在盛紘身边。
“老太太养着大姑娘,现在六姑娘又常去,想必是喜欢孩子热闹的,不如让墨儿也时时在祖母身侧聆听教导,既全了她那一片孝心,也和姐妹们多在一起增进感情。”
盛紘觉得有几分道理,“也好,墨儿也常去老太太那请安吧。”
其实他也愿意老太太和墨兰亲近,若能养着墨兰,和林噙霜的关系也会缓和的多,那他的一桩心事也就放下了。
墨兰得了父亲的同意,便依着林小娘的话三天两头来了老太太屋子,老太太虽说厌恶林噙霜,可念及稚子无辜,对墨兰也是一样照拂。
华兰极其厌恶林栖阁,更看不上墨兰小小年纪已有几分像林小娘的性子,借口称自己染了咳疾,等好些了再来伺候祖母。
如此,常在寿安堂见面的姐妹,也就墨兰和明兰了。
这日午后,宜修正陪着老太太说话,两位姑娘被女使们带着在院子里玩。
过了半晌,院子突然嘈杂起来,宜修皱了皱眉头,寿安堂一向极有规矩,这是怎么了?
还不等传人来问,有个小女使急急跑上来,“老太太,卫小娘,不好了,四姑娘跌进荷花池里了。”
宜修一惊,转头望向老太太,老太太也是吃惊不已。
林栖阁内。
“你们都是做什么吃的?看两个姑娘都看不住!”盛紘大发雷霆。
院子里跪了好些个下人,个个战战兢兢。
墨兰腹中的水已经排了出来,还在床上昏睡。
林噙霜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宜修偷偷看了眼大娘子,大娘子脸上虽是一脸严肃,可眼角眉梢却有几分喜色。
墨兰是和明兰在一起玩的时候跌进池子里的,于情于理她也不能走。
宜修在混乱中问了问自己女儿,明兰只说自己在摘花,就听见扑通一声,她也没看见墨兰怎么掉下去的。
想必是池子边滑倒了吧,宜修想着。
过了一柱香的时间,听得林噙霜高兴的喊道:“墨儿,墨儿你醒了!”
盛紘连忙进屋来看,墨兰脸白如纸,见了盛紘哭道:“爹爹,六妹妹不是故意推我的,你别怪六妹妹……”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内室和厅里的人都听的清楚。
宜修脑子瞬间炸开,她说什么?明儿推她?
王若弗冷笑一声:“墨兰该不会掉池子里脑袋进水了吧,明丫头这么小,路都走不稳,居然能推的动她?”
盛紘也很是纳闷,明兰才两岁多,怎么会推她呢,可是墨儿也才六岁,总不会说谎吧。
“墨儿,是不是你看错了,明兰怎么会推你呢?”
“爹爹,不,是墨儿不小心,不是六妹妹。”墨兰矢口否认,倒让盛紘更怀疑了。
盛紘走出内室,宜修看着他,他不会相信这种昏话吧。
她突然想起她为熹贵妃系福袋的时候,被她以小产嫁祸,就是胧月说自己推了她才让这事盖棺定论的。
如今难道要祸事重演?
她急忙站起身,“主君……”
盛紘看了宜修一眼,没有说话,转头看向明兰。
“明儿,你下午和你四姐姐玩的时候发生什么了,告诉爹爹好吗?”
“下午,下午,我和姐姐采花。”明兰年纪小,说话还不太利索。
“然后呢?”盛紘循循善诱。
“然后,姐姐说,有好看的花,带我看。”明兰想了想,“我摘花,然后扑通,姐姐就掉水里了……”
明兰一边说还一边比划。
按明兰的说法,墨兰掉水里和她没任何关系,可墨兰为什么说明兰推她呢?
“明儿,你有没有推姐姐?”
宜修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推,没,摘花。”小明兰皱了皱眉头,“嗯,推了,石头。”
盛紘皱了眉头,这是推了,还是没推,明兰太小,说话不连贯,他还是一会再问问墨兰。
宜修缓缓坐下,她不能急,她如果急了,倒显得她心虚。
明兰肯定不会骗自己的,她说没看见,那就是没看见。
至于墨兰,醒了的第一时间就说是明兰推了她,还为她求情,要说不是提前想好的,她可不会信。
小小的人,好的不学,栽赃嫁祸竟是一把好手。宜修心里冷意顿起。
盛紘进了屋内,见林噙霜正抱着墨兰哭,“别哭了,墨儿,爹爹问你,明儿是怎么推了你的?”
墨兰正想说没有,盛紘一副慈父模样,“你照实说就好,爹爹不会罚你六妹妹的。”
墨兰看了一眼林噙霜,林噙霜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眼神,墨兰才缓缓说道:“我带六妹妹去看花,有块大石头,妹妹想推着玩,我就陪着妹妹玩。”
原来石头是这个,盛紘点点头,墨兰接着说着:“我们把石头推到池塘边,六妹妹让我站石头上看远处有什么,我就站了上去……可我才上去,六妹妹就推了石头……那石头摇摇晃晃的,我没立稳,就掉下去了……爹爹,六妹妹肯定不是故意的,你别怪她。”
盛紘皱了眉头,这既可说明兰是失手为之,也可能是小孩子排他的坏心思,柔声安慰着墨兰:“墨儿乖,今天吓着墨儿了,墨儿早点睡吧。”
转头又对林噙霜说:“霜儿,你好好看顾墨儿。”
盛紘走到厅内,对着大娘子和卫小娘道:“我问清楚了,孩子们玩笑打闹也是有的,明儿还小,下手不知道轻重也正常。”他深深看了一眼宜修,“你平时多教教她。”
宜修气的牙痒,却不得不说了声是。
大娘子只觉得看了出戏,那贱人母女被折腾了一番,就是最好的事。
盛紘出去,将今天跟着的女使全打了十杖,说是罚她们不尽心伺候。
一场闹剧落幕,宜修领着明兰回了屋子,柔声问道:“明儿,推石头是什么事?”
“阿娘,有一个,大石头,四姐姐说,推到水边,坐着。”明兰努力回忆,“后来,她坐,我摘花,她就,掉下去了。”
宜修自然相信自己女儿,“明儿今天玩累了,早点睡吧。”
“娘,姐姐,没事吧。”明兰问道。
“没事,你爹爹陪着她呢。”宜修眼神冷了下来,“好了,你快去睡吧,这两日就在院子里呆着,不要去大娘子和祖母院里了。”
小蝶点了点头,带着明兰下去了。
宜修找了一瓶上好伤药,拿着去了青黛屋子。
进了屋子一股药油味,若霞正在给青黛上药,青黛痛的直哭。
两人见宜修来了正要行礼,宜修连忙拉住她们,打开了伤药,“这是我屋里上好的药,我拿来给你敷一敷,两三天就好了。”
青黛连忙道:“我怎么敢让小娘亲自给我上药,哎呦……”
她一动扯到了伤口,宜修安抚道:“快别动了。”一边抹药一边说着,“你们好几个人跟着,怎么会一个人都没看见当时情况呢。”
青黛忍着痛说:“奴婢们本来是跟着的,可是四姑娘和六姑娘说有个隐秘的地方,不让奴婢们跟着,四姑娘身边的妈妈,姑娘都不肯跟着,奴婢也不好自己紧跟着,想着两个小姑娘一起无非就玩一玩,谁知道……”
“奴婢不好,是奴婢的错,那池子虽然不深,可要是六姑娘掉下去了,怕是……奴婢想想都后怕。”
毫无疑问是林栖阁故意而为了。
宜修无意为难青黛,“以后不管谁发话,只要你们陪着明兰在外面,定要寸步不离。”
两个女使点点头,这次的事着实给她们长了教训。
宜修回到了自己屋内。
墨兰终究小一些,只知道扮柔弱泼脏水,还不会心狠手辣害人性命。
若是她把明儿推进水里,自己又装作不在场,明儿就算不死半条命也没了。
林噙霜,我跟你相安无事,你倒先欺上头来。
宜修本来那一年听了方丈的话,只想这一生做个良善之人,安稳度日就好。
可是,既然你害我,那我们就斗斗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