玟小六自认不是一个多管闲事的人,他的心早在这么多年的现实里面已经冷了下来,是以也不多管,转身回去把剩下的几个碗洗刷干净,就不再管了。
阿纭见自己的哥哥从河边洗碗回来神情似乎有些不同,没有多问,然而等他身影从后院消失时,忍不住跑过去看了看。
她的眼神一向是十分的灵敏,那水草里的身影自然瞒不过她的眼睛,这个人身上有很多的旧伤,且非同寻常,而且一看就是个神族,有仇家的神族,把很多的危险因素汇于一身,怪不得哥哥置之不理。
阿纭给更不是个心软的人,过去的经历足以让她心如磐石,她若无其事地转身,想了想,虽然清水镇死个人十分的寻常,就算是小孩子也已经习以为常了,没有人有那么多的同情心去关注这些事。
她离开了,重新回到了药园子,决定不再管这件事和这个人了,不过心里面偶尔还是会想起这件事。
下午麻子和串子回来时候,说到了那个人,阿纭听了一耳朵,是串子说的。
“我在河边看见个叫花子,扔了半块饼给他。”
这已经足够了,阿纭心里面想,但是在下午打理药园子的时候仍忍不住看了一眼,只这一眼,就让她控制不住自己的脚走了过去。
那个人,身上遍体鳞伤,收到了严重的羞辱和虐待,可他没有去捡那近在手边的半块饼子,而是捏着一只秀美的花朵,阿纭蹲下身轻轻触了触那朵花,看向了走到她身边的玟小六。
“哥哥,我们带他回去吧。”
正如她所预料的那样,玟小六没有拒绝,他们两个从小相依为命,这朵花触动了他们共同的回忆,不论这个人到底是什么人,他们都会救他。
两人把叫花子搬回了回春堂,叫串子麻子。
“给他洗洗身子,喂点热汤,如果身上有伤,就看着办吧。”
玟小六说完就准备带走阿纭,毕竟让她一个姑娘家看着这些总归不大好,然而还没等两人出了门,后面麻子就喊。
“六哥,你来看看吧,这人怕是活不了了。”
阿纭先一步回了屋,此时那叫花子上身的衣服已经被脱了下去,露出里面的伤口,她原先只知道这人伤得狼狈,却没想到居然这么严重。
男子的脸发紫,肿的像个猪头,身上却瘦的像个芦柴棒,怪异得很,而身上还分布着各种伤痕,烧伤,鞭伤,烙痕……几乎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的地方。
“阿纭,你先出去,我给他处理伤口。”
阿纭是个女孩子,自然不好看着这些,于是转身出了房间,去帮玟小六做一些其他的事情,一直折腾到掌灯,那个叫花子身上的伤口才处理的差不多了。
叫花子身上伤的厉害,指甲全部都被拔掉了,甚至嗓子吞咽也不行,只能把东西炖的烂烂的,带着汤一点一点喂下去,这是个精细活,因此阿纭负责上了。
——麻子串子被他身上的伤口吓得不行,多看一下也不肯。
“可能有一点痛,你要忍一下,这样才好得快些,我哥哥医术很厉害的,他一定会治好你的。”
阿纭一边喂他吃药喝汤,一边絮絮叨叨,时不时给他擦擦嘴边流下来的汤汁,用了半个时辰才总算全部喂了下去。
在那之后,玟小六和阿纭就是出最常没在他房间里面的人,阿纭总是会在照料他的时候给他讲讲今天都发生了什么,或是看见了什么,其他人总是没有这么多时间听她说话,是以叫花子真的是承受了很多。
他自动清醒之后,虽口不能言,身不能动,但是眼睛却睁开一条缝,悄悄地打量着阿纭,每当这个时候,阿纭也会停下喋喋不休的嘴歪着脑袋看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