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领头的要留给你吗?”亚瑟拉随即将视线转向那个熟悉却又陌生的青年。他不再位于手下的保护圈之中,反而冲锋在前,成为一面旗帜。兴许是受到了他的鼓舞,即使一直处于劣势,人类并未溃不成军。鲜血在冰冷的刃上蜿蜒,溅落地面染上片片红樱,透过刀的镜面,柊天绪即使疲惫的弯着腰依旧能看到亚瑟拉的面孔。漠然,只有漠然,同所有的血族一样,似乎除了外貌再也无人类的特征。
“无所谓。”这是亚瑟拉的回答。大概已经没必要去在意了吧。即使已经到这地步,柊天绪依旧执著的手持刀刃,就如同一片残破的摇摇欲坠的盾,哪怕到了最后一刻也要守护着决意守护的人。说是冲动也好,热血也罢,但是,这样一个人明显是不会在面临生死危机时抛弃克鲁鲁的人吧。这样一个人,一个曾经的朋友即将死于亚瑟拉面前,亚瑟拉觉得,此时此刻,他理应为柊天绪感到难过,可是,他再也找不回那种感觉。仿佛那样表达强烈情绪的字眼在他看来真的也就只是方块字罢了,空洞而苍白。但是潜意识的,亚瑟拉还是不愿亲眼目睹柊天绪的死亡,至少,他不希望柊天绪死在他手上。“是吗。”没有多余的好奇心,维伊思只是遗憾的耸了耸肩膀。
一切都已经没有回转的余地,人类的惨叫,哀嚎逐渐变为战场上最普遍的乐曲,直到一位人类将领拿出一个细长的小瓶。瓶子是透明的,隔着它可以轻易看到一种银白色的液体。小小一瓶,人类却似乎将它看做成功的希望。那位将领小心翼翼的将瓶中的液体淋到光滑的刃上。银白的液体顺着刀刃的锋芒蜿蜒而下,透着珍珠般的光泽。
一刀刺入对面血族的后脑,对方甚至还维持着不屑的,猫捉老鼠的表情。下一秒,他的双眼猛的瞪大,他的身体正逐渐化作飞灰!直至彻底消失,他还是一脸震惊,似乎是对自己的死亡感到不可思议。也正是这样一下,伴随着血族的第一次伤亡,人类原本低迷的士气逐步攀升。越来越多的人拿出同那位将领一样的瓶子,有样学样的抹在武器上,可以说是击击致命,但是,人类的惨叫还是络绎不绝。
“这是哪里来的?”一位军人的手指颤抖的指着那些银色的液体,眼中飞速的闪过了些什么,面色顿时沉了下去,手指不由自主的攥紧,终是叹了口气,柊家啊……
“白莲!”一个不经意间的侧目,柊天绪注意到一濑白莲已经被几个血族逼到角落,根本不用思考,他越过了正在与他交手的血族,哪怕对方在他背上划出一道血痕也浑然不觉。
锐利的刃直直的插入一个实力稍弱血族的脑袋,柊天绪一把将一濑白莲从血族的包围圈中拽到自己身边。由于是深色的军装,远看看不出来,直到柊天绪触碰到那深色的布料时才能感觉到手中的湿滑,对方身上散发着浓厚的血腥气息。似乎是碰到了对方身上的伤口,一濑白莲疼的呲牙咧嘴,但还是玩笑一般的说着,“你这家伙,真无情啊。”
“你没有这个?”柊天绪随即掏出口袋中盛有银色液体的瓶子,即使他是柊家未来的家主,这样的东西他也就仅剩下两瓶。“好像……”一濑白莲摸了摸自己的头发,笑容灿烂好似朝阳,似乎一点都没多想的样子,“没给我们诶。”“拿去。”简简单单的两个字,柊天绪将其中的一瓶抛给挚友,再一次对对方的“一根筋”表示无奈。小瓶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好似能穿透黑暗象征着希望的银色子弹一般,最终落入一濑白莲掌中。
在柊天绪转身的瞬间,一濑白莲面上的笑容逐渐收敛起来,轻抚着掌心磨砂质感的瓶壁,最终将它紧紧握住。柊家最近真是越来越过分了,家里那些老家伙说的果然是没错的,要不是舍不得……他自然会像长老警告的那般渐渐的脱离柊家。手中的瓶子还带着对方未散的体温,真是令人难以割舍的温暖呢,无形的温柔。
“格斯忒,别大意了!”维伊思看着格斯忒手臂上留下的血口,心中怒火燃烧,但有着领导血族的责任,他只能将气撒在眼前的人类身上。此刻,他已经清楚的意识到,这一次的人类与往日不同,他们是有准备,有计划,有组织的,对付这一次的人类未必有他所想的那么简单。
“别乱,看清楚,对面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亚瑟拉的声音不大却笼罩了整个战场。他淡漠的扫了眼惊慌失措的血族们,虽说血族比人类强了不止一点,但这些血族被自己的傲慢圈养成了井底之蛙,习惯了高高在上的安逸生活到了战场却不太适应了。这样的血族根本就是空有外表的纸老虎,看上去风光无限,其实,牙已掉,爪已钝。
但是,人类那边也好不到哪去。常年的战乱磨练了他们的意志,强健了他们的体魄,是他们习惯在刀尖上舔血,但他们的野心在不断膨胀,自相残杀的戏码不断上演。
“天绪,你到底在做什么?”稍微年长一些的将领看似不经意间与柊天绪擦肩而过,眉眼间尽是阴沉,“我看到你将水银给了一濑家的小子。”随后似乎觉得自己的语气着实不太恰当,虽然他是柊天绪的长辈但柊天绪毕竟是柊家未来的家主,随即他放缓了语气补上一句,“你是柊家未来的家主,那水银是对付血族的利器岂能轻易给了别人?作为这次战斗的指挥者,你必须得平安!”
家主又是家主。在柊家人眼中好似人生下来就是分了档次的,家主至高,家族为重,那些依附与他们的小家族就像旧衣服一样可以随时舍弃。柊天绪原本以为自己坐上继承人的位置就可以改变这一切,哪知,成为了柊家的继承人,他头上压着的,监视着他的不仅是他父亲——柊家的现任家主,还有那些执掌重权的族人,他们早已占据高位太久,岂能轻易让位?就比如,站在柊天绪眼前的,他的舅舅一样。抿了抿唇,柊天绪的喉间艰难的吐出几个字,“舅舅,是父亲的主意吗?只将水银分发给柊家本家的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