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那边已经传来消息,请大人过目。”侍从呈上一封雪白的书信,恭恭敬敬的递到修尔扎的面前。雪白的书信上壤着金边,封面上印着大大咧咧的柊家独有的华丽纹饰。
几乎用不着多加思考,修尔扎便已经知晓柊蓝裕想要传达的信息。柊蓝裕自知论心计不如修尔扎,说话更是简明直白。拆开信封一看,果然只有短短的一行:时机已到,柊天绪今夜出发。
今夜出发吗?修尔扎摸了摸光滑的下巴,看来柊天绪那小子小聪明倒是不少。今夜出发差不多明早便可以到达,选择了对血族最为不利的白天吗,不过,只是徒劳的挣扎罢了。
“小亚瑟拉,”修尔扎随口念出了这个名字,不知为何,这几年来这个名字他越念越顺口了,“你虽跟随我有一段时间了,但还是没有经历过真正的战斗吧。”他沉吟着,“这一次,去好好的玩一玩吧。”记得当年那柊天绪与亚瑟拉也算是朋友吧,这一次在战场上遇见,又会是怎样一番情境呢?这一次,修尔扎倒是真真正正没想过要折腾亚瑟拉,他所针对的只是柊天绪而已。不知为何,总是想到亚瑟拉曾经和柊天绪也有过一段美好的日子时,心中总是像一口气堵着一样呢,大概……是因为他对自己独有玩具的占有欲吧。修尔扎从来都不是一个喜欢自己给自己制造枷锁的人,想做什么,就做呗。
“……我知道了。”亚瑟拉的语气也十分平静,几乎与修尔扎相差无几。与此同时,亚瑟拉也终于发现了自己的异样。在于克鲁鲁相处时还不觉得,但是现在,听修尔扎提起柊天绪,亚瑟拉所能想到的不是昔日的温情也不是对对方弃克鲁鲁而去的愤怒,平静,死一般的平静,仿佛再大的石块也无法溅起涟漪。昔日的记忆还分外清晰,每一个细节其实亚瑟拉都记得,但是,消失的却是当时的感情。每当亚瑟拉回想起那段过去,就仿佛他只是一个旁观者一般,再也没有当初的感觉。不过,例外还是有的,比如想起克鲁鲁,亚瑟拉对其还是一如既往的宠溺,这一点从未变过。再比如……修尔扎,亚瑟拉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对他报以一种怎样的情感,感激,顾忌,恐惧?他真的不知道。
当亚瑟拉试探似的询问修尔扎时,对方先是怔了一瞬,随后哑然失笑。修尔扎捏着亚瑟拉的小脸,仔细的端详着,一眼望进亚瑟拉眼中的茫然时,唇边的弧度扩大,“你不知道吗?在你转化成血族的过程中你已经死过一次了。当你作为血族睁开双眼时,你就不在是‘亚瑟拉’而是‘亚瑟拉.采佩西’,这是新生。”
新生?也许是吧,修尔扎之前也提到过的。亚瑟拉似懂非懂的想着。但是新生,也不会将记忆中的情感夺走吧?等等!亚瑟拉记得,修尔扎在转化他时说过的!“成为血族后,那些情感都会淡去,不到半年,你就会彻底遗忘之前的感情。放下包袱,成为血族会是另一种新生。”是了,情感都会淡去……只是亚瑟拉没想过会是以这样一种形式,就这样,悄然无息的就全消失了,就仿佛被故意抽离了一般,明明不会疼痛却让亚瑟拉恐惧,“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从你饮下第一口鲜血的时候,从你的瞳仁转化成血族标志性的绯红的时候,那时候,你恐怕还未察觉吧?”修尔扎绕有兴趣的看着眼前无措的少年,无情的打破的少年仅存的幻想,“放心吧,再过段时间你就会习惯,就像你现在已经习惯作为一名血族生存。那时你也会明白,这不是惩罚而是一种恩赐。”无疑,血族的寿命是漫长的,漫长到容不下太多的过去,独自守着那些褪色蒙上灰尘的记忆只会让血族们发疯。既然记得会痛苦,那还不如就遗忘,将承载记忆的痛苦留给别人,自己放下包袱,轻松起来,血族从来都是自私的。
修尔扎自顾自的打开一瓶柊蓝裕送来的血酒,刚将瓶盖取下一股浓郁的独属于血族的香气便扑鼻而来,把玩着手中的瓶盖,感觉着那血液中的新鲜气息,修尔扎轻笑,柊家也算是有诚意。执起一边的酒杯,看着几乎红的透明的液体沿着杯壁滑下,液体之间互相撞击着,发出碎玉碰撞般的声响,他将酒杯推到亚瑟拉面前,其用意不言而喻。
亚瑟拉怔怔的看着眼前的酒杯,得知这种东西的副作用后,他明显对眼前的东西没有太大的兴趣。虽说之前的记忆中并没有太多珍贵的东西,但是,他还是不太喜欢这种……东西被剥夺的感觉。
修尔扎眯起眸子,好笑似的看着眼前的少年,年纪轻轻却又出乎意料的倔强,“长期不饮血的话,会变成丑陋的鬼哦。”作为一个生物并不是每一个选项都有选择的权利,若是实在没有阻止事情发生的能力,那就只能屈服于命运。哪怕是真祖,哪怕是所谓的神。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过去,出乎意料的,这一次修尔扎明显没有陪亚瑟拉玩耍的耐心。若是其他血族,修尔扎肯定会嗤笑一声顺其自然,但是……不知为什么,他隐隐希望眼前的这个能给他带来持久乐趣的孩子能够站在他身边,陪他一起度过无数个满满长夜。就像格斯忒生日宴会时那样,他坐着,亚瑟拉立于他的身后,两人的影子紧紧交叠。
突然,修尔扎捏起亚瑟拉的脸蛋,一口血酒含在嘴里又重重压上亚瑟拉的唇,等到猩甜的血液滑过亚瑟拉的咽喉时,这个少年才恍然惊觉。他退后一步,似乎想要挣脱对方的钳制,目的达成,修尔扎也没有继续禁锢他的打算,仅是一步,亚瑟拉便退离了对方的怀抱。修尔扎也不在意,只是好笑的看着亚瑟拉脸颊微红,慌乱的用袖子擦去从唇角溢出的酒液,不到一会轻薄的唇瓣便红肿不堪。“今天的事到此为止了,你走吧。明天还有要紧的事情。”
“你……你……为什么……”亚瑟拉的话语支离破碎的,眸子中还残留着几分不敢置信。他到底还是个涉世未深的少年。“你是说刚刚?”修尔扎眨了眨眼,模样似乎比亚瑟拉更加无辜,他背过身去,“只是……一个玩笑罢了。”说罢便不再搭理眼前的少年,径直从亚瑟拉身侧走过,淡漠疏离的仿佛和之前并不是同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