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到底过了多久,门被从外面重重关上,就像阖上的眼,在闭上的瞬间有恢复了黑暗。这个审讯室本就是用来关押血族囚犯的,因为血族身体的各项机能远超人类的原因,这间房屋就连光芒与窗户一并省去。
同身为黑暗生物的血族不同,黑暗完全是滋生人类恐惧最好的土壤。伸手不见五指,什么都看不到,周围又没有哪怕一丝生命的痕迹,一片寂静,就仿佛失去了无感,不知道时间,甚至……连对自己是否还活着产生了质疑。
亚瑟拉不知道赛茜莉雅到底离开了多久,他迷迷糊糊的感觉着,这具身体的力量在逐渐恢复着,大抵是过了好久了吧?右手连稍微挪动一下都做不到,也许是断掉了吧?真是糟糕啊。他漫不经心的神游着,浑浑噩噩的样子,即使看不到自己现在的模样,亚瑟拉也能大概知道自己的状况,真是……难看啊。
渐渐的胃部传来微弱的呼唤,亚瑟拉这才回过神来,他这是饿了么?可惜这间屋子本就是几乎封闭的,也许是因为知晓他是人类的缘故,赛茜莉雅特地在离开时在门的左上角留了一个可以让空气正常流通的小洞。不过,这段时间中,他就像是被彻底遗忘了一般,就连行虐者赛茜莉雅也未曾来过。
地面的血迹干涸后发出刺鼻的腥臭,亚瑟拉自己也是介于不断的沉眠与苏醒之间,胃部的感觉由微弱变得强烈,之前好不容易恢复的力量又逐渐消散。但是,仍旧是没有人来。
随着时间的流逝,他沉眠的时间越来越长,从意识到这点开始,亚瑟拉就知道自己已经快要完蛋了,他努力的想要保持清醒摆脱倦意,可惜他的意志终究还是拼不过身体的疲倦,到后来,他甚至并不希望在清醒过来了。那太可怕,有一次他清醒时甚至差点想不起自己的名字,想不起他存在的理由,那一瞬间,他真正的惊恐了。他拼命搜集着大脑中零碎的记忆,终于拼凑出一条大致完整的记忆。这简直就是一种心理上的折磨。
克鲁鲁……他大概快要去见她了吧?这个在他思维混乱时唯一能记住的名字,他曾经的生命支柱。隐隐曾记得,他对克鲁鲁说过,无论在何处,只要有家人陪伴,那里便是家。可以说死去后的地方,那里便是他和克鲁鲁最后的归宿了吧?其实……那样也不赖,与其受身体的拖累留在此世,倒不如解脱自己。一切……就这样吧。
在他做出决定的当晚,他出乎意料的没有被噩梦缠身,他耳边回响这克鲁鲁清脆动人的笑声,那一刻,他甚至嗅到了阳光的味道。
不料,难得的好梦被打搅,许久未曾有动静的门外竟有了细微的声响,依稀可以听出门外一男一女的对话。亚瑟拉不耐的支撑起耷拉着的眼皮,双眼无神的注视着大门的方向。出乎他的意料,这一次门被打开了,不过在外边人快速闪进来之后,门又一次被关上。
一道强势的视线在亚瑟拉身上稍作停留随后又迅速移开,“赛茜莉雅,我记得我是让你看好他。”听起来说话的是个男人,他语气和缓,贵族般的慢条斯理,但是不知为何却带着几分让人不寒而栗的感觉。“哪有,我只是不想让诺亚大人起疑!”撒娇似的甜腻语气,难以想象亚瑟拉的重伤就是由这样一个女人造成。
“是吗?”意味不明的疑问句,尾音微微上扬,“你只是想玩玩吧?嗯?”亚瑟拉隐隐约约的看着青年的手似乎抚上了女子的头,语气中甚至带上了少有的宠溺,就像是大人对待顽皮孩子的无奈,“不过,公私不分还真是让我为难呢!”下一刻,他抚摸女子头顶的手突然扣住女子的脸,将她随意的丢了出去。这一切都来的太突然了,女子甚至连挣扎的机会都不曾拥有就被重重的砸到墙上,她艰难的挣扎片刻,似乎认命了一般不在动弹,再次抬眸,面上已不见半分之前的嬉闹,她试探性的开口,“修尔扎大人?”
“出去。”青年不再将注意力放到女子身上,即使是背对着对方,威严的未曾减弱半分。女子这次也不敢造孽,她狼狈的站起,甚至都没有整理自己凌乱的衣服快步离开,临走时还贴心的将门再一次关上。
“呀,才多久不见就成了这幅样子。”青年下巴微扬,居高临下的俯视着眼前不复生气的少年,就仿佛神灵俯视渺小的人类一般,仿佛哪怕只是给予对方一个眼神都已是对方的荣幸。
注视着男子良久,亚瑟拉的眼珠才微微动了动,好似在回忆青年的名字,又过了许久,动了动干裂的嘴唇,最终却只是吐出几个微弱的气音。
青年挑眉,他的声音中所传达出的从容与亚瑟拉现在的模样产生了鲜明对比,他强硬的抬起亚瑟拉的脸,嫌弃似的开口,“你这幅样子,真是碍眼。”回应他的,只是亚瑟拉空洞的如图木偶一般的眼神。
青年狭长的眸子微眯,犹豫了片刻,似笑非笑,“这幅样子,也该到此为止了。”扯过亚瑟拉的脖颈,将尖锐的獠牙刺下,獠牙几乎是毫无阻碍的,轻而易举的埋入血管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