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后采访环节,种花吸取前车之鉴,拒绝了主办方提供的坑爹翻译,并表示我们自己带了翻译。
远在北京的薛成泽:之前我们穷差点坑了女单独苗苗,现在有钱了还请不起一个翻译?以为我们还会傻乎乎上你们的当?
其实之前的种花也不是带不起随队翻译,只不过之前没有经验,又没有被坑过,所以主办方提供翻译有时候也就不会自己带,但是陆岁宁险些被坑之后薛成泽立马意识到自己家翻译的重要性。
那次多亏陆岁宁懂英语,换一个英语渣渣就被人牵头走了,到时候还不知要被别有用心的人发酵成什么样呢。
陆岁宁走进国际混采区,就看到了熟人—徐南烨。
徐南烨难得穿了一身正装,耳朵上别着耳返,看上去十分严肃。
陆岁宁之前只是听哥哥隐约夸过徐南烨两句学霸卷王之类,但她今天才真正对他的水平有了认识。
不得不说,和徐南烨合作真的是太舒服了,她完全不需要像之前的那些采访一样,在嘈杂的环境里分辨出那些口音各异的记者杂七杂八的英语提问,然后再分析有没有引战成分,她只需要听徐南烨翻译好的汉语就行了。
徐南烨很专业,语速和外国记者几乎同步,措辞也已经修改过,她完全不担心被人引战。
陆岁宁:这种被人喂饭的感觉真好!
怪不得有的运动员高度依赖翻译,因为好的翻译是真的外挂好吧?
和她有同样感觉的还有秦明玉,她接受完采访第一句话就是和领队说:“咱们回去和薛总申请把他留队里吧”
这种优秀的翻译,就应该焊在队里!
陆岁宁也希望这样,但是她觉得不太可能。
毕竟人家是志在MFA的大学霸,国家队有编制当然不错,但陆岁宁觉得和外交部当然是没法比。
***
女单的短节目结束之后要隔一日才是自由滑的比赛,本来可以出去逛一逛或者去看其他选手比赛的,但是陆岁宁脚踝不太舒服,秦明玉的伤病也有复发的趋势,两个人索性窝在酒店房间聊天。
“岁岁,你最近没有谈恋爱吧?”
陆岁宁:“我可没有,明玉姐你别胡说,一会儿教练要追着打折我的腿了”
秦明玉松一口气:“那就好,你可别犯糊涂,马上可就要冬奥了”
陆岁宁问:“明玉姐好端端你怎么问起这个了?”
秦明玉打哈哈:“随便说说,还不是昨天又看了美国冰舞一出狗血大戏。”
陆岁宁也不觉得奇怪,因为这种事情在相对开放的西方国家那可太常见了,说起来聊个三天三夜都聊不完。
秦明玉其实没说实话,她昨天就觉得那个翻译看陆岁宁的眼神不太对劲。
女生的直觉是很准的,加上她这些年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按说那翻译名校出身,长相没的说,也算是不错的男朋友人选,可是陆岁宁现在绝对不是谈恋爱的时候。
冰迷们把她捧的太高了,一旦她平昌发挥失误,再被人扒出恋爱,秦明玉无法想象她会面对什么腥风血雨。
但秦明玉并不打算把这些告诉陆岁宁,她盯着不叫她犯这种错误就行了,师妹压力已经很大了,就不要再给她增添压力。
很快,秦明玉转了话题:“这个赛季结束,你应该也能申请学校了吧”
运动员上大学可以凭成绩申请免试入学,凭陆岁宁的成绩她大约可以在这些提供免试的学校随便挑了。
人的精力有限,兼顾两项要付出比旁人多两倍的努力,能做到的人寥寥。
秦明玉当年也是凭着专业成绩申请了北体,去年本科毕业,她还申请了研究生,但考虑平昌冬奥的关系选择了延迟入学。
陆岁宁想说都听教练安排,然而话到嘴边,她的脑子突然想起什么,于是说出口的话变成了:“我想上清华”
“清华?”秦明玉一惊:“可是它没有免试入学吧,顶多就是降分录取。”
可是那还是需要自己考出一定的成绩,兼顾学校和专业那对于运动员是很不容易的,尤其陆岁宁还没有退役的打算。
陆岁宁:“我…我也不太确定,到时候我再考虑考虑。”
秦明玉:“你才十五,确实也还不着急。”
中午去看比赛的人回来,带回好消息,男单一哥赵子轩相当支愣,目前在六位选手中排名第三,几乎可以算他的最好发挥了。
陆岁宁很高兴,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她高兴过头了,她晚上发现例假突然造访自己了。
这可太倒霉了,只能期盼这次不要痛经了。
但事态总是会朝着自己不想要的趋势发展,陆岁宁一整夜都没睡好,断断续续的,疼痛在睡梦中加剧,直到早晨秦明玉给她端来了热腾腾的早饭,陆岁宁发现,今天可能真的要完蛋了。
她是痛经那一挂,这一次好像尤其严重。
她疼得嘴唇都白了,脸色扭曲。
秦明玉心疼的简直想哭,她知道这种有多难受,她也是女运动员,哪怕她属于不痛经那一挂,可是经期训练比赛过后还是会疼得浑身冷汗,那种剧烈运动后的难受和普通的疼是不一样的。
可她更知道陆岁宁的性子,她不会也不能退赛,她只能撑着用自己的半血打别人满血。
秦明玉很担心,陆岁宁今天无法发挥出她的实力。
甚至可能一半都不一定有。
因为陆岁宁看上去,太虚弱了。
***
周海林都想替陆岁宁来生理期了。
“我……我去给你找医生。”他把人安顿在椅子上,塞了热水给陆岁宁抱着,转身去找队医。
陆岁宁觉得她想当然了,四周跳摔冰就疼一小会儿,哪怕不小心摔到左侧半身,等等也会好的。
但月经不一样,那是一种由内而外的钝痛,是一种无法忽视也无法抑制的疼痛。
陆岁宁靠在椅背上,脸色惨白,连嘴唇都没有一丝血色,但是她还是说:“不退赛,我可以。”
像是在安慰跟前一脸担忧的大家,又像是在安慰自己。
这次例假来的不是时候,但她不能就此放弃,这不是一次普通的小比赛,这是大奖赛的总决赛,而且她也无法想象她退赛后会给冰迷造成怎样恐慌的氛围。
运动员吃的止痛药有强效和一般效果的,陆岁宁用不到前者,队医来了以后,她吃了两粒,等待药效发挥作用。
队医皱眉:“她这个状态……”
看上去很不好。
周海林一时间也没有把握。
以前他带学生的时候遇到过这种事情,日常训练肯定是避不开的,多加练习反而会让学生心里有数,到比赛的时候不至于慌乱。
但陆岁宁这时机太寸了,下午就要比自由滑,她的节目难度很高,表演的时候极其费力,不论从哪方面来看,跟其他人都不是一个程度的。
周海林掏出随身携带的小本子,皱着眉头开始计算,看能不能给她换技术配置,降低难度。
女单六人的技术编排早就流出了,BV分值是直接出来的,哪怕有选手临时要修改,也大差不差,不会突然从50变到60,顶多就是增加个两三分。
归根结底,这是技术储备的限制,能上高难度动作的话她们早上了。
所以在算分这方面,周海林有信心。
陆岁宁的技术储备很宽裕,目前的《罗朱》难度对她是最佳的,换低配置也不是不行,她的容错率很高。
“不换。”陆岁宁闭着眼睛,静待药效,听着耳边一群人低声商量,果断地出口阻拦。
“不能一开始就落在下风。”
不能寄希望于别人失误。
周海林叹气:“你能跳四周吗?”
陆岁宁的语气一如既往地坚定:“我能。”
周海林没话说了,干脆利落地收了自己的本子:“行,原计划。”
领队慌了:“周教练!你怎么能顺着她呢?小孩子任性……”
周海林:“她是运动员,是比赛的人,我不信她还能信别人吗?”
领队哑口无言。
周海林也不是想怼人,说话的语气很平静。
“再说了,总会遇到这种情况的,冬奥要是这样了,难道要改技术配置吗?”
降低难度,将冠军拱手让给别人?
领队不说话了。
周海林扭头又看向陆岁宁:“这一场比赛你想拿第一,只能摔一次。”
陆岁宁听到了,她点点头:“嗯。”
跟冬奥一样,失误再多的话,第一就没戏了。
毕竟,对金牌虎视眈眈的,全是强手。
止痛药最后还是没有起作用。
距离OP还有一会儿的时候,陆星辞打来了电话。
他是男生,哪怕是对亲堂妹也不好直接问,语气很含糊:“岁岁,你身体…不舒服吗?”
“没有,我…”陆岁宁疼得脑子不太清醒,刚想说没事,突然回神想到徐南烨也在。
今天自己痛经这事儿估计种花代表队长了眼睛耳朵的全知道了,陆星辞肯定是从徐南烨哪里知道的。
“吃了止疼药,已经好多了”陆岁宁睁眼说瞎话。
陆星辞没有追问,他知道妹妹不会说实话,他也没有劝她退赛,因为他更知道劝了也没有用处,她穿上了国家队的队服,那她就不仅仅是自己的妹妹,他心疼她,可她更是国家的代表。
他只是说:“嗯,那你好好的,回来哥哥带你去吃好吃的”
就像之前小的时候,她闹脾气不愿意吃药,他就是这么哄她的。
陆岁宁点一点头:“好。”
好消息是女单的自由滑晚上七点二十才开始,陆岁宁有一中午和一下午的时间来休息。
坏消息是她很可能恢复不了多少,而且OP是在下午的第一场比赛之前。
“算了算了,赛前不额外训练了,等OP就行,陆岁宁先去躺着,想吃什么,我去给你找。”周海林道。
陆岁宁还真有想吃的:“啊——有点想吃鸡汤米线,清淡些的。”
在日本吃鸡汤米线,她这想法也够突然的。
周海林:“……行,我去给你找,再不然就现做。”
陆岁宁:“没有也没关系,吃点咸粥也行。”
周海林:“时间挺足的,找不到再说。”
秦明玉眼睁睁看着周教练就这么励志了起来,要是用中二点的说法,该是“燃”了起来。
秦明玉默了。
行叭,为了生病的徒弟,也算是豁出去了。
今天比四场,Jr的冰舞短曲,Sr的双人、冰舞、女单长曲,OP的顺序安排也是按照这个,所以陆岁宁还能再在床上苟一会儿。
周海林要是动作快的话,说不定她还真能吃上一碗热腾腾的鸡汤米线。
邱瑜等人也要留下照顾,秦明玉道:“我照顾吧,大家忙自己的去。”
邱瑜:“行吗?”
秦明玉:“那这有啥不行的呢?”
众人一想也是,略一叮嘱,就散去了。
陆岁宁裹在被子里,还塞了一瓶热水抱着,见状感慨:“全世界都知道我生理期了。”
秦明玉:“噗——”
没多会儿,陆岁宁迷迷糊糊地又睡着了。
秦明玉一看就知道,这是半夜压根没睡好。睡过去也行,疼痛就少了许多。
陆岁宁这一觉浅,肚子时不时地抽疼,能睡个好觉才见鬼了。
闻见有鸡汤味,她晕乎地睁开了眼睛。
周海林一乐:“不错不错,知道有吃的就醒了,挺好。”
他当真找来了鸡汤米线,酒店这边有炖好的鸡汤,说是本来要做鸡汤拌饭,米线是从超市里买的,现煮了。
肉质倒是不用担心,赛事承办方负责提供的,针对运动员有特别优待。
“将就将就吧,只能这样了。”他端出来了两碗,一个给陆岁宁,一个给秦明玉。
秦明玉惊喜:“还有我的呢?”
周海林:“你刚才不是说也想吃吗?”
他都听到了。
秦明玉不好意思:“显得我嘴多馋似的。”
周海林:“一碗两碗都是做,吃吧。”
陆岁宁坚强地自己爬了起来,蹭到了桌子边,深呼吸闻了一把香味,虽然跟小姨家里保姆阿姨做得很不一样,不过将就了。
“谢谢教练!”她脆生生地道。
周海林:“你好好的,就是对我最大的感谢了!”
他挥挥手:“你俩吃着,我去找老丁,有事儿给我打电话。”
二人:“嗯嗯嗯!”
热乎乎的米线下肚,吃到了自己想吃的,陆岁宁的状态好了许多,至少脸上有了点红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