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陵国天顺元年,冬日。
地牢尽头的一间牢房前,戒备森严。
虽说是牢房,但却开了窗户,甚至用琉璃做了糊了空隙,雕花窗桕中射入斑斑点点细碎的阳光,精致的雕花装饰的是不凡。
紫檀榻上半倚着一名绝色女子,披着墨狐大氅。肤若凝脂,朱唇皓齿。长发挽成简单的发髻,斜插着一支白玉梅花簪,把玩着手里的佛经,远远望去便是一张美人图。
年轻的帝王坐在她的旁边,手里揣着暖炉,见江玺放下了书卷,便把暖炉递了过去。
“玉珩,你不必在我身上费劲。”江玺抱着暖炉缩在大氅里取暖,声音软软绵绵,不带一点攻击性,“我活不了多久了,助你得江山也是看不惯那群乱臣贼子作祟。”
“你的妹妹我会好好安顿的,你也要保重身子。”玉珩身边的公公从外头端了碗汤药和一碟子蜜饯,他接过托盘,递给了少女,柔声开口。
“盐津桃肉,你素来爱吃甜口的,我特意让御膳房多加了糖粉。”
江玺皱着眉头摇了摇头,只是把蜜饯接了过来,“药我自己会喝的,你现在是皇帝。朝廷后宫,政务繁忙,别为我这个阶下囚忙里忙外的。”
看着玉珩总算被劝着出去,江玺瞬间卸下伪装,咳嗽个不停,用丝帕掩在嘴角,隐隐能看到血迹。
“也不知还能活多久……我原就不该卷进来的。”
她本来是一品镇国将军府上不受宠的庶女,不能算是锦衣玉食,但好歹吃喝不愁。后来她的才学被有心人利用,她被送进了四皇子府上做谋士。而她才知道四皇子端王有谋逆之心。
而她彼时已上了贼船,只能暗渡陈仓釜底抽薪,假意顺从实则与当时没什么权势的九皇子玉珩勾结,她一点点蚕食其余皇子的势力,把这些权利全部给了九皇子,助他登基为王。
而她自诩聪慧,却没发觉端王早已给她下了毒。后面她才想通,即使端王登上皇位,她知道太多也不会被留下。
“狡兔死 良狗烹”一向都是这个道理。
玉珩登基后,她的身份尤为尴尬。逆臣之女,废王心腹,又帮助皇帝登基,都够让她直接被拖出去斩了,玉珩最后还是力排众议留下了她。即使太医院已经说她完全没救了,他也不放弃,天天给她送补药。
不过她的身体状况只有她自己最明白,随时可能一命呜呼。江玺想到这硬撑着做到了书桌前,把自己曾经整理的各州府以及朝中关系势力的册子翻了出来,嘱咐守在门口的侍卫等她死后把东西交给玉珩。
等到晚些时候,她把耳铛摘了下来,小巧的紫薇银耳坠被她握在手中,随后被她缠上了紫色布条,放进装着册子的盒子里。顺便写了一封遗书绝笔之诗,一起放进了盒子里。
她从茶几上拿了把短剑,干脆利落的往自己脖子上一扎,迷迷糊糊的晕倒时她仿佛看到了年少时的玉珩和她在京外策马扬鞭的少年意气,她突然有些不甘,但最终还是昏厥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