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愧是一场大梦。
张开眼睛之时,天蒙蒙亮。
海界的战斗消耗尽了沙织的力气,所以在归来之时,她留在圣域养伤,如穆先生所讲,这个圣域,女神像能带来灵气,如果留在这里,沙织的元气会恢复得更快一些。
此时正是春天。
只是,这一天的朝霞通红似血,弥漫在东方的天空,浸染着苍穹,久久不退。不久前,圣域里有过世界末日的留言,有少数几句话曾传入十二宫,沙织记得,其中一句便是末日来临之时,天空会流血。
她不知道谣言是怎么出来的,只知道,这天夜晚,十二宫又被鲜血浸染。得知他复活的消息之后,她在害怕中竟然感觉到一丝欣喜。
“您疯了吗?不可以去见那个男人。”
天蝎座的黄金圣斗士在这段时间内主动请缨来担任女神的保镖,在沙织表示她希望去见撒加他们时,换来的是米罗的坚决反对。
“他们已经不是圣斗士了,他们是哈迪斯的爪牙!”
“不会的,因为我答应过他,我相信他是正义的。所以他不是哈迪斯的爪牙,还有他们也不是!”
“你……无药可救!”
米罗咬牙切齿,狠狠地瞪了沙织一眼。
沙织心里一颤,不敢说话。
“如果您坚信撒加他们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那么待我收拾掉那群监视他们的杂鱼后,让他们来给您答案吧。”
说话的是处女座沙加,得知十二宫中有冥斗士入侵,他首先想到的是保护女神,于是他便和米罗一起来到了女神殿。
敌人已经突破金牛宫,沙加转身而去,其实他也如沙织一样,不能相信那几位黄金圣斗士居然会背叛。
“请您回到教皇的房间内休息吧,千万不要出来,我会在外面保护您。”
米罗说罢,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沙织很顺从地走进那间屋子,坐在石床上。
那样一个骄傲的战士,那样一群骄傲的战士,怎么仅仅会为了获得生命而回来杀自己?
沙织伏在石床上,这是过去,撒加做教皇时睡过的地方,她仿佛还能感受到他残存的体温。在这里修养时,沙织一次一次地去幻想,那时的撒加,是怎样在这里度过了13年,夹在善与恶的之间,他怎样一次一次地战胜自己,又怎样一次一次地被自己打败……虽然她没有亲眼所见,但后来听一辉所讲,那时的战斗,与其说是两位青铜战士和一位黄金战士的战斗,倒不如说是这位黄金战士自己和自己的战斗。
然而最终,他战胜了自己,他打败了自己。
是的,我相信你是正义的。
即使他们作为冥斗士而复活,即使他们前来夺去她的性命,她潜意识中,就认为他们一定会有什么原因。
修罗能将圣剑传给紫龙。
卡妙能培养出冰河这样的徒弟。
史昂从前代起就受到所有圣斗士的爱戴。
而撒加,
一个骄傲到可以用死来承担责任的人,
又怎么会为了偷生又反过来杀自己和过去的同伴?
沙加的阿赖耶识传来之时,顿时她明白了撒加他们的意图。
没有想过他们还会再次见面,但更没有想到,再次见面又是一番心痛的场面。
多少年后,当沙织再回味起她的少女时代,与撒加的几次羁绊,她总会忍不住想,他们都是被捉弄了一遍又一遍的人。
“卡妙,修罗,谢谢你们。”
在海因斯坦城,沙织握了握他们的手,他们已经看不到她了,但是她的小宇宙他们依然感觉得到。
“谢谢你,撒加。”
他海蓝的眼眸凝视着她,沉思片刻,他单膝跪了下来,捧起她的手,在上面烙下一吻。
她听见他的小宇宙对她说道:
“无论发生任何事,请您一定要好好活着。”
只是,这一次,她没有回答他。
女神直径消失在黑暗中,去寻找她的同伴,在阿格龙河边等待她的沙加。
圣战,让她不能在他身边多停留一刻,也让他不能在她身边多守护一刻。
悲伤的梦,悲伤的记忆。
或许是缪涅莫绪涅为了报答她,又让她在梦中能回忆起撒加的样子。
沙织苦笑一声,收拾好床铺,走下楼去探望艾欧罗斯与艾欧里亚。
撒加的葬礼已经结束了三天,她还没有好好看过艾欧里亚和米罗。
曾经作为幻怪,米罗和艾欧里亚都腐尸状态,但是如今看来,他们恢复得都特别好,沙织不由感慨艾欧罗斯心思细腻,在艾欧里亚恢复之前,都不肯让人知道他的存在。
早餐桌边,亚尔迪已经端上了热气腾腾的汤,住在乡长府的各位陆续从自己的房间走出来。
当然,艾欧罗斯是最后一个出来的。
他看起来相当的累,黑眼圈已经非常明显。
这些天以来,他一直都在念叨一件事,当初见撒加和加隆记忆都恢复的时候,他心里不知道有多羡慕,日日夜夜地盼着艾欧里亚也能尽快恢复,好不容易等到艾欧里亚回来,心里还想着这会总算能与撒加这小子一样了,可是没想到……
在场的所有人都默默地吃着早餐,偶尔除了几句寒暄外,就再没有人说话了。
早餐过后,沙织去圣域咖啡屋探望加隆,撒加去世之后,圣域咖啡屋应该是由加隆接任,如果有什么需要,沙织想自己能否再去帮忙。
加隆看起来和平常一样,坐在吧台前忙碌,美丝狄和亚路哥看起来也没有什么异样。沙织在咖啡屋里坐了一会之后,加隆忽然想起了一件什么事似的,便招呼沙织过去。
“这几天因为哥哥的事情,我记性好像也变差了,那天,你搬回乡长府后,我在别墅里整理哥哥的遗物,我本以为最近应该没什么事,但是打开信箱,却发现有两封新寄来的信。”
加隆说着从口袋里摸出两封信来。
一封上面赫然写着:城户沙织亲启。
而另外一封则写着:城户沙织转交史昂。
两封信的笔迹一样,都没有地址。
“这是什么时间投递来的呢?”
沙织反过来掉过去地看着信封。
加隆道:
“我想是最近,因为那天,我和哥哥离开的时候,信箱里还没有这两封信件呢。”
沙织收起信封:
“看来这倒是件有意思的事情了,我想我可以找史昂谈谈。”
加隆点点头,沙织又说道:
“最近我可能会去找塔纳托斯,那家伙上次被史昂和沙加重创后逃之夭夭,但却控制了迪斯马斯克,我绝不能再让他伤害任何一个人。”
沙织说着,目光炯炯有神,宛如神话时代的女战神。
加隆道:
“如果找得到他,别忘了通知我。”
沙织笑道:
“那是自然。”
说着,她离开圣域咖啡屋,转而去找史昂。
可是,就在她快要接近乡长府的时候,一个非常熟悉的人影出现在了她面前。
“雅典娜,很抱歉,让您担心了。”
沙织定睛一看,面前的男子一头浅紫色的长发,飘飘如仙,温润如玉,正是穆先生。
“你,你记得我了吗?”
沙织只觉得一阵欣喜。
对方点头:
“当然,所以我来找你了。”
沙织走近穆,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不错,正是穆先生。
“我还说呢,收到这么奇怪的信,不会是你寄来的吧?”
“哦?”
“我开玩笑的!”
沙织知道当然不会是穆先生,只是随便说说而已。
“你收到了吗?”
“哎?”
穆笑了笑,继续说道:
“我是说,你猜对了,就是我呀,你看了吗?”
沙织吃了一惊:
“真的是你?我还没看,因为还有写给史昂的。”
那穆先生更是笑得好像一只狐狸:
“那你现在打开看看。”
沙织低头,开始拆开信封。
身边,穆先生悄悄地举起一只手,他的笑容由狡黠变得诡异。
“星光……灭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