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花落了(故事)

“你是谁啊?”

“奶奶，你不记得我了?”岑阳惊愕地看着面前无比熟悉的人，是深爱她的奶奶，现在却不记得她了。

“小阳，你出来。”母亲打开房门，对着房间呆愣不动的岑阳轻声呼唤着。

“嗯。”岑阳眼神呆滞，看着面前不知何时已经睡着的奶奶，窗外阳光透过细碎的缝隙洒了她一身。岑阳抬头看向窗外，槐树长出芽，淡淡的清香飘向四处。

原来，已经春天了。

岑阳走出门外，下了二楼，见母亲顶着一头苍白的发，满脸无奈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岑阳也便走到她身旁坐下。

“奶奶，她怎么了？我不在的这五年，她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连我都不认得了?”岑阳情绪越来越激动，她一时竟控制不住自己。

“小阳，你冷静下来。你长大了，应该要学会面对人世间的否泰变化，奶奶年纪大了，年初，去医院被诊断出老年痴呆，刚开始的时候，她还能记得亲人，再后来她还能记得你，现在，她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昨天，我又去了医院，医生说她不够一年的时间了......”说着说着，母亲的泪如打碎的珍珠，一点一点流下。

“真，真的吗？”岑阳听完这些，脑中一片空白，“她在不久前还记得我的，我应该早点回来的，为什么我不早点回来......”岑阳彻底说不下去了，她紧紧攥住自己的衣角，衣襟已被泪水侵透。

这是她长这么大，第一次这么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因为奶奶告诉她，万事都有它自己的运动轨迹，该来的总会来的，我们必须接受它。

几分钟后，岑阳抹干了满面的泪，红着眼看着母亲说:“最后，让我陪她吧。”

时间仍旧很快地走着，春去夏来，岑阳也推掉了这一年所有的工作，一心一意陪在她奶奶身边，但每次看着老人家坐在轮椅上，望向窗外那棵老槐树，手中拿着自己小时候的照片，她心中还是不知该喜该悲。

也不知是哪一次，她静静地陪着奶奶看着槐树，奶奶突然自言自语说:“槐树开花了，小阳又该闹着吃槐花麦饭了。”那一次，岑阳泣不成声。

时间不会撒谎，奶奶的病情一直在加重，在秋天的开端，她昏迷不醒。

雨天，岑阳到病房看望奶奶，她老人家一脸安详的躺在床上。那时，岑阳发现眼泪是最不值钱的，不管她怎么哭，事实就是事实，她挡不住时间的。于是她将手放在了奶奶的手上，静静地坐在病床旁，看着奶奶，不知不觉中，竟然睡着了。

在睡梦中，她听见奶奶呼唤她的声音，猛地惊醒，去看见奶奶的生命稳如平线。

那一刻，她失了神，真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心中有个声音告诉她，打电话给妈妈。也不知是悲伤到了极点还是怎样，那时她并没有落下一滴泪。

秋分日，岑阳再次回到老房子，她找到了一封信，是半年前，奶奶写给她的:

小阳，奶奶最近总感觉少了什么，才发觉你已经五年没有来找奶奶了，于是我总做梦，梦里我看见你又淘气的爬上那棵槐树，摘了几朵槐花别在我头上，说奶奶很漂亮。奶奶也不知道你在外面过得好不好，不过不用担心，奶奶很好，你也不要管别人说的什么老年痴呆，放心，奶奶就算忘了全世界，也不会忘了你。

岑阳看完又翻到信的背面，奶奶抄满了她的名字。

这次，她一个人抬头看向窗外，老槐树金黄一片，阳光刺目。

奶奶，槐花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