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面要重查杀敌数?”
陈锦玉只手掌灯,残光摇曳,一亮一灭照着他暗沉的脸。
“骑……骑督……”台下那人哆哆嗦嗦,走到陈锦玉身边,从嗓子里迸出一句话,“怕不是上面要故意为难。
“这是什么话?”陈锦玉神色一惊。
“这数是军官一笔一划睁着眼睛记的,上上下下都排查过,也有人作证,不可能会出差错……”
那人支吾半天,欲言又罢。
“继续说便是。”陈锦玉抬了抬眼帘,低声沉道,目中生添了几分凛冽。
“要是数目有错也不可能只查在我们头上,这……这明摆就是……就是要……”
话说到这里,已是有所忌违,陈锦玉叹了口气,也没要求他再多言。
随即又安抚他道:“上次出征我们麾下军功显赫,上面这行动也是有一定道理的。”
可话虽如此,他又怎会不知那人到底是什么意思。常年在兵营行事,陈锦玉也听了不少真真假假的传闻--当今贤王对军权颇为在意。此番行动,应是早有打算。
罢了,罢了……既然上面要查,那就让他查!事已至此,陈锦玉吹灭烛台上的灯火,垂眼道:“避免引起恐慌,今日你我二人谈话内容,切勿让军中其他人知道。”
那人会意退下,回想起报数时为人作证的情景,陈锦玉忽地猛吸一口凉气……
待到安置好那人,两人从那人府上回来,九衢三市的鼎沸也已渐渐褪去……
“你不喜欢那种生活?”
“嗯?”
“那你这求取功名、踏入宫门不是为自己找不痛快么?”李长日略有趣味问道,他总觉得眼前人是一幅永远也猜不透模样,不知不觉中就多出了几分好奇。
陈晚一时也难解释出个缘由,思忖良久,万般种种终是只道出来四个字:
“世不可避。”
“你一直便这样认为吗?”李长日一顿,他对这四个字倒是熟悉的很,可当这话从陈晚口中说出来就立刻感觉不一样了。
陈晚欲要回答,突然头一阵眩晕,踉跄几步才又站稳。
刚放下那女子,只觉得浑身酸痛。虽说抱着不重,但这一路走来也是废了一些功夫。
李长日见状赶忙转身去扶他,也没什么大碍,陈晚被他搀扶着只觉得别扭,就又推开了他的手,摆手示意无妨。看出了他的倦意,李明璟有些关切地问道:“很累吗?”
陈晚幽怨地回了他一眼:“累你也不知道要帮我。”
李明璟笑着给他赔不是,嘴上却不饶人:“也难怪你生的那么好看,她看上你,你好歹也回应一下。”
“这又是个什么道理……”陈晚别过脸去,懒得与他较劲。
琼楼玉宇火树银花,映在两人脸上,一言一行,一嚬一笑都刻入骨髓,万般种种皆弥漫着祥乐的蕴围。又想起那日雨夜,伞下二人相伴同行,一切果真就是如此机缘巧合。
待到灯火阑珊,人影稀落,两人这才辞别。
琼林宴赴罢,上面按规矩给了陈晚翰林院编修的职位,此乃七品正官,况且陈晚年龄尚小,来日之路光明灿烂,陈家邻佑上上下下无不欢庆相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