窄巷中,狭小的二进院子门前,何玉姝局促的站着。
“姑娘来了,那位正等着呢!”
玉姝还没敲门,福生便先一步打开了大门,笑着请她进去。
“姑娘别怕,李夫人人很好的。刚刚她还念叨您呢!”
这宅子不大也没有什么景致,甚至还不如静薇园中最简陋的小院,就这从门口到花厅短短的几步路,玉姝却觉得比宫里的永巷还长些。
李夫人穿着半新的绛紫色衣裳,梳了圆髻以金簪固定,简约又不失贵重。此刻正捧着茶盏打量玉姝。
“像!真像!”李夫人哽咽道,“孩子这些年你受苦了!”
望着突然抓住自己双手的李夫人,玉姝有些无措,还从没有人跟她说过这样的话,从前总听着云辛萝同甄嬛说这句话,她不觉得有什么,今日换了自己来听,才知原来真的能一语道尽心酸。
玉姝摇摇头,想说自己不辛苦,如今日日做个无所事事的大小姐是真的不辛苦,可她说不出话来只眼泪不停的往下掉。娘亲走得时候她还小,时隔多年她早模糊了自己娘亲的模样,看着眼前这人她却觉得娘亲大概也是这个样子吧。
李夫人见状越发心疼,直将玉姝揽在怀中,哭着说,“怎么能不苦!你娘是个傻的,不听母亲与我劝告,生生害了自己亲生女儿,那么小的姑娘,没了亲娘在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宅大院里头,能活下来得吞下多少苦果委屈。”
“夫人,快别哭了,咱们姑娘从进门净陪着夫人掉眼泪了,眼睛都哭肿了。”福生适时递上一盏热茶,“好容易我们姑娘找到了家人,合该着一起说说话才是。”
“是了,都是我的不是。孩子,你长的跟你娘可真像,只眉眼处不尽相同。”李夫人拉着玉姝在自己身边安坐。
“我娘她…”玉姝感觉紧握着自己的手温暖至极,“您能给我说说我娘亲的事吗?”
“哎…”李夫人重重叹了口气。
当年,何延年是有名的清贵文臣,为人正直,先帝时常称赞其为人,更是命其于太子府任职。
何延年的夫人又出身琅琊王氏,他的两个女儿向来是不愁嫁的。本来世家养女多是出些沈眉庄那样知书识礼的端庄闺秀,坏就坏在何延年偏疼幼女身上,小女儿读了太多郎情妾意的酸诗也看了太多书生贵女的话本子。偏赶上那时候出了个甄远道,上京赶考正巧演了一出落魄书生偶遇心善小姐的神仙佳话。
甄远道一朝高中,欲上何府提亲,不巧又撞上了废太子的档口,何延年为太子事顶撞皇上而被流放,因而甄远道另娶云家女的同时又将何绵绵安置外室。
何延年当年获罪不过就是先帝一时迁怒,事后也多有后悔,对何氏族人多有赦免,何绵绵的姐姐也曾来寻过亲妹,只是彼时她已更名为绵绵,才没能寻到人。
原来,竟是娘亲自己误了自己,甄远道是个识时务的人,何家失势后便不敢提亲,这样的人娘亲怎敢再做外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