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卿爱卿,
是以卿卿;
我不卿卿,
谁当卿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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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起来,距离她重生已经过了好些年头。
上一世的她,年纪轻轻便香消玉殒,死在了异国他乡。
据说是得了什么罕见的疾病,得病者会失去一些记忆,好在临死前她日日回顾自己的一生,才勉强记得这一世的大致生平。
她叫欧阳安然,原名李安然,小名卿卿,从小不可一世,飞扬跋扈,在整个B市声名狼藉。
即便如此,李家还视若珍宝,直到十五岁那年李家真千金李若素的到来。
她不记得和李若素闹过多少次,只知道当时死皮赖脸要赖在李家;她不记得她和李家人吵过多少次,只知道后来李家把他嫁给了一个华侨;她亦不记得那个华侨姓甚名谁,只知道她临死前还念念不忘一人。
那人名曰李温言,是李家的儿子,也是李家唯一一个在她离开后还认她做亲人的人。
她始终记得,李温言有两片薄唇。
常言道,薄唇人,薄情人。
临终前,那薄唇人也没来看她一眼。
时年,她二十五岁,他而立之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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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她重生了,重新做回了不可一世、飞扬跋扈的李家千金。
李安然想想,还不如趁着李若素没回来之前好好卷土重来,大干一场。
于是乎,小时候的她成了整个机关大院里的孩子王,总爱带头惹祸,不是今天把费司令家的三轮车骑到水沟里了,就是明天把林参谋长家的爱鸟给放走了。
不过,惹祸归惹祸,她每次惹祸都要拉上一个垫背的,这人选嘛,不是费司令家的小孙子,就是林参谋长家的小孙女。
末了,两个老头子都追来李家,抓着老战友李爷爷一顿骂。
李老元帅护住小丫头,朝着俩老头眼睛一瞪:我家的女娃子就是厉害!眼红了就直说!
李奶奶掸了掸她身上的泥土,笑着与她道:睫毛长,淘气王!
李爸爸高兴得把她举过头顶:我家安然这么厉害,以后可要跟着爸爸去当兵的哦!
李妈妈伸手轻轻去捏女孩的小鼻子:当兵有什么好?我家闺女只要平安快乐就行。
唯独有个小男孩,站在角落里凶巴巴地盯着坐在爸爸肩头的女娃娃。
那穿着浅粉色公主裙的女娃娃脊背发凉,偷偷瞄了一眼他,又心虚地从爸爸肩头爬下,有些吃力地迈着小短腿笨拙地来到男孩面前,头上的两个小揪晃呀晃,朝着男孩露出几颗米粒似的小牙,肉嘟嘟的小手抓着他:“哥哥,哥哥,你不要生气啦!安然这就去给爷爷们道歉,安然再也不敢啦!”
几个征战沙场的老兵看着奶呼呼的小女娃,老脸一红,连忙摇手:不用了不用了,都是自家的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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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好些年,奶奶病倒住院了,爷爷也因此寡言了许多,独自住到四楼去了,爸爸常年在军区工作,妈妈每天忙着公司里的事务,李温言也上了高中,课业繁重。
好在李安然自己会找事儿做,上了小学就开始找未婚夫,从费司令家的孙子开始,最后找遍了全校的帅小伙儿,完了还嫌弃地说一句:都什么跟什么,还不如我哥呢!
最后,这个傻姑娘得出了一个结论:我哥是世界上最好的男人。
而那年,这个全世界最好的男人给她起了个小名。
他说,亲卿爱卿,是以卿卿,我不卿卿,谁当卿卿?
他说,卿卿,以后这就是你的小名。
他说,卿卿,只有很亲近的人才可以这样唤你。
他说,虽然,只有我这样唤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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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李若素回家了。
那是一九九九年的九月一日。
也恰巧是李安然步入高中的第一天,她早有准备,慢悠悠地独自一人走回家。
果然,在自家的别墅门前看到了一个又土又傻的姑娘,那姑娘正对着面前穿白色衬衫的少年傻笑。
少年温润如玉,风度翩翩,绅士地接过女孩手中的行李箱,朝着女孩微笑。
一头细软的黑发,一对黑宝石般的眸子,高挺的鼻梁,迷人的下颌线,阳光下性感的薄唇愈加诱人,一笑起来恍若春日里的暖阳。
众人皆知,李家少爷沉稳温和,少年老成,待人接物,文质彬彬,气质卓然。
可众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李家少爷虽有着如此之风评,但对自家小妹,却是凶神恶煞。
可惜小妹不是真小妹,对待真小妹的他反而客气又礼貌。
李安然猫着腰,蹑手蹑脚地潜伏在李温言身后,待他转身,猛地一跳,欲将吓他个半死,结果每次他都十分无语地看着她,板着张帅脸,低声喝她:“卿卿!”
她计划败露,只得站立负手,等候发落。
李安然只感觉有对眼睛一直在看她,她顺着感觉回望,眼前是个高高瘦瘦的土姑娘。
说她土,那是真没冤枉她,头上扎着又粗又亮的麻花辫,衣服褪了色不说,衣角还开了线,脚上穿得还是底子磨了边的老布鞋。
浑身上下,只有一对眼睛亮闪闪的,那感觉,就像看到了梦中情人一般。
总之,安然也说不上来,就是怪怪的,很怪很怪。
“你好!我叫李安然,你就是若素吧。”她笑靥如花,倒是一点也不见外。
谁知那个姑娘受宠若惊一般,唰地涨红了脸,小声嗫嚅:“你,你,好,我是。”
听说李家这个真千金从小在南方的乡下长大,那里人不怎么说普通话,故而她的口音听起来极其不自然,极其不舒服。
安然听得真切,倒也没露出瞧不起的目光,大大方方道:“你不要怕,这里以后就是你的家。”
然后,又拉起李温言的白衬衫衣角笑言:“这个凶巴巴的人叫李温言,是你的亲哥哥。”
李温言不乐意,轻轻打她的手,皱眉:“好好说话!”
安然俏皮,朝着他做鬼脸:“你本来就凶嘛!装什么装!”
李温言刚要抓住她,她便窜到屋子里去了,他又碍于若素在场,不好发作,便有些尴尬地与若素道:“先进来吧。”
若素点头,刚迈出步子,抬眼便见温言温柔又宠溺的目光,只是他的目光柔柔浅浅地洒在安然身上,他感叹:“她就这样,一天到晚没个正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