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以筠上台,一身黑绸银丝绣凤的旗袍,勾勒出腰身。
站定台前,一时台下屏息。
就见她先抬手挽发丝至耳后,随后整理衣袖,袖子上用丝线绣了一个黄字,那丝线在灯光下流光溢彩的。
她张口,台下还没怎么着,姬天语带头先鼓掌,带起一波掌声。
郭云晴问身边看手机的林云枳:“为什么偏偏就是《百忍图》呢。”
听到的还有离她们并不远的姬天语。
“文海哥,曲目是以筠自己选的吗。”姬天语看着台上。
“嗯?”**海翘着腿闭着眼,双手交叠在腿上随着板眼打节奏,闻声睁眼看姬天语,目光从镜片后投到她脸上,随即投到台上。“当然是她自己选的,全部都是她自己的选择。”
黄以筠有一副好嗓子,只是在郭云晴有能力上台演出之后,她就再也没有上台开过嗓子。
人最熟悉的声音很奇怪,它有形状,有温度,有色彩,还有蕴含之中的深沉的情感。
“十七年前,有一位老人捡回来一只野猫。”
**海慢条斯理的说。
那是一只看起来非常乖巧的小猫,有水汪汪的浅褐色的大眼睛。它是一只斑虎纹的小猫可是却是个折耳,它没有像老人所喜欢的,养在家里的其它斑虎纹家养小猫猫一样拥有尖尖的立起来的耳朵,就是因为它的折耳,老人特别喜欢它。
老人是教养猫的好手,但是每一只猫他都只给予它一种技能的指导。
比如小海只能跟他学说话的音调,他只教小河怎么打滚,每只猫都只学一种,在于精而不在于多。
但是老人对那只折耳的捡来的小野猫很上心,他教它学人说话的音调,学打滚,只要老人教了它就能学会,并且老人时常会对其它的小猫说:“你们这群小坏蛋看看人家,多努力多争气!”
多数小猫太怯懦,选择默默的远离那只小野猫,或仰望或攀附,只敢偷偷的学它身上一星半点的皮毛。
家养猫的头儿怎么会让一只野猫在自己的地盘上称王称霸呢,它真是烦透了这只总跟在它身后吵闹的小野猫。
老人去世后,家里可以说是“群猫无首”,是时候得选个首领出来,野猫似乎觉得自己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有能力为首,而家猫老大看不爽它已久。
没有人会拥护外族,即使她再有能力,人类世界都尚且如此,更何况是猫呢?
野猫的“家人”背叛了它,不,它们本来就是家猫,它们只是弃暗投明。
“后来野猫怎么样了呢?”姬天语攥着手指急切的问。
“当然是回归它本该拥有的生活了,以为被人类饲养了十来年就能成为家猫么,它是只折耳的混种,是外族是异类,纵使它有一身斑虎纹的皮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就因为不同,它是只混种的猫,就要把它赶出家门?”
**海偏过头似是非常疑惑,双手交叉搁在膝盖上反而反问姬天语:“这个理由不够充分吗?或许,你给我一个容得下她的理由?”
**海一直在思索一个答案,为什么那只猫承了那样多的本事,仍旧是不愿安安分分的离开,一个已经支离破碎的家还有什么值得留恋的。
“那只野猫一定曾经认为那儿真的就是它的家,她把你们当家人,你们抛弃了她,却是理直气壮!”
“野种罢了。”**海收回目光。
一曲唱必,黄以筠下台前朝**海微微一颔首。
很意外,没有人叫好,静默默的一片。
**海放下腿鼓掌:“好!好角儿!”
随着此起彼伏的叫好声,**海听见隔壁桌的茶杯极清脆一声响,一场人登时安静了大半,安静的人一带也默默安静,连瓜子也嗑得不太痛快。
上来帮忙拆话筒支架的陶阳乐呵呵地看着往前面走的准备讲赔偿的大堂经理:“哥,直接找辫儿哥赔吧!扣她工资!”
陶小老板一扛支架脚底抹油的就先溜人了。
大堂经理:找辫儿哥谈赔款?不要命啦!
然后一干人看大堂经理跟幽灵一样,倒退着就回去,跟尊雕塑一样隐在了黑暗中。
“好恐怖,郭师姐还是这么恐怖。”宁重湖听见后桌那兄弟嘀嘀咕咕。
郭云晴盯着莫名碎了的茶杯盖子,瞅瞅自己一点没伤的手:“这是不是有点不科学。”
“冷缩热胀吧?”
“这只能说明咱家杯子质量不好,陶瓷的冷缩热胀系数很小,应该不容易烫裂了。”宁重湖闻林云枳言一脸不相信的指指郭云晴挂在衣服外晃荡的项链坠子:“那符不是你给的?她一个盘佛珠的人。话说你居然没给她烧了兑水喝。”
林云枳顺着她的指向看一眼,一脸平静朝着宁重湖:“这张符市面价最少过千,烧了兑水喝,你土豪!戴着喝了其实效果都一样!”
宁重湖:效果都一样你为什么非得给我们烧了兑水喝。
王九龙感觉到周身氛围忽然热烈起来,张九龄目不转睛盯着他,眼里有一些难以言喻的情感。他的第一直觉是:老大生气了。第二反应是“老大怎么突然这么开不起玩笑了”。三低头发现自家师哥真的是火大发了一张脸急得黑红黑红的。
“楠楠你说你也没交过俩女友你这个动作过分熟练了吧?”张九龄极度恼怒推开不知所措的王九龙,“把你调戏女生那套实践到别人身上去,老拿我练手算个怎么回事……”
张九龄嘟嘟囔囔搂紧了身上的外套,遮住有些异样的地方:他有些庆幸自己今天穿了条宽松的裤子,还有一件宽松的外套,不然可就完犊子了。
他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身上的黑色棒球外套是王九龙的衣服。
王九龙看张九龄局促地夹了夹腿,脸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欲盖弥彰搂紧自己的外套,心里泛起一阵不大不小的涟漪。
有一瞬间的冲动,想捧他肉嘟嘟的脸揉他脸颊,想品尝他的嘴唇,一定很甜,还想吻他喉结,听他每次只有被自己欺负时才会从喉咙里哼出来的极力压抑的呜咽,想吮他锁骨,那是他看着瘦下来练出来的。
他逼视张九龄的眼眸。如果师哥心里没鬼,自己这样毫无理由的凝视一定会被他瞪回来。
眼神相对只一瞬便错开,张九龄垂下眼眸。
一瞬冲动。
一瞬心动。
张九龄看他的喉结上下滚动,按正常的相处模式来说,王九龙现在应该是得过来哄他,好声好气奶fufu带着旺仔笑容在他耳边,黏糊糊地唤师哥。
但是他没有,他问出了两个问题,两个都令人难以启齿去回答的问题。
“师哥,你是不是硬了。”他觉得这么直白好像不太好,于是换了个委婉的问法:“师哥你是不是喜欢我?”
王九龙不敢去探究心里的一丝忐忑从何而来。
张九龄冷着脸问:“你这个脑袋里天天都在想什么?”
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联吗?或许他是觉得只有对喜欢的人才会,呃,那啥?
难道我该告诉他这是正常的生理反应吗?还是司马昭之心昭然若揭的告诉他,对,我喜欢你?
王九龙站得端正,就差脚尖分开45度身体前倾手贴裤缝双肩打开就可以来个完美的军姿了。
站军姿的要求那么多,王九龙目前就一个做得最好:眼睛瞪得像铜铃。
并且那黑猫警长似得精明的目光在张九龄身上来回扫视。
“你他娘别像个变态一样,生理反应没见过?”张九龄更恼了,“我去个厕所。”
这个时候说要去厕所还能是去干嘛,解决一下正常的问题。
王九龙不知道怎么想的他也闹脾气了,不吭声跟在张九龄后头,这么大一只跟在身后张九龄能没有反应么。
靠,能不能让人有点私人空间?
“你要看现场直播?你没那玩意儿吗?!”
“我就是有个问题啊。”王九龙委屈上了,“您对别人都这样吗?”
哪样儿?这个问题是不是有点耐人寻味了?
张九龄顿时觉得自己刚才搭理王九龙就是今天犯下的最大的错误。“等下不是要跟师姐她们吃饭?林姐儿肯定在的你快去捣腾捣腾你自己,把鼻子上油光的压一压,等会儿人笑话你。”
秦霄贤刷着微博靠在门边,张九龄逃似得将休息室的门摔得震天响。
休息室里有一股历久弥新的酸味,秦霄贤抽抽鼻子很嫌弃的用手指遮挡。他就着这个动作对王九龙的行为表示鄙夷:“怎么,没上本垒?”
“师哥说我变态。”
秦霄贤继续划拉手机,“那你肯定没戏了,赶紧转移目标吧。”
“有什么好看的……”王九龙抢过他手里的手机。
微信界面。
何九华:秦霄贤,我不喜欢你了,你不用再避着我了。
秦霄贤:那你讨厌我?
何九华:倒也不是
秦霄贤:?你几个意思
何九华:……
王九龙把手机还给秦霄贤,难以言喻,道:“还吊着九华呢,不厚道啊,这边还勾搭阿晴,你要脚踏两条船我可不答应。”
“你觉得我能勾搭上阿晴?”秦霄贤摁灭屏幕,塞进口袋,望了望拐角处一身轻松往这边来的张九龄:“精神出轨也是出轨吼。”
他露出一丝耐人寻味的笑容:“我一直以为你喜欢林师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