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累啊。
泰迦忍不住想,疲惫的大脑似乎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思考那些自己一直得不到答案的问题了。手心也不知道被伤痕裂开流出的光粒子洇湿了多少次,黏黏糊糊的触觉已经让他习惯了,不再如之前那样子嫌弃满手的血污。
这是他被俘的第……也数不清第几天了。
泰迦晃晃脑袋,企图让疲惫得不会思考的大脑打起精神来,然而无济于事。黑暗不仅仅将本就模糊的时间流逝模糊到了极致,还让他渐渐失去了生机。
失去生机的主谋或许不是密不透风的牢笼,而是宇宙曾短暂停歇却又掀起的战斗。
中子双星那一场战役,让他精疲力尽到连抬手都无比困难,然而敌人确实越来越多,清一色黑色的装备像是看不见尽头的绝望化身,伴着蔓延至宇宙深处的战火鲜血一点点将整一颗璀璨的星球吞噬,直到最后一株绿草红花被无情地踩踏。
身边的战友一个个倒下,一轮轮新阳在种子双星上陨落再无光辉,只是眨眼之间,本该和自己并肩作战的伙伴已经失去了一大半。
或死,或失踪……
直到那些敌人将自己踩踏,蒙着可憎黑色雾气的脚踏在自己最重要也最脆弱的计时器上。
透支身体战斗带来的后果便是视野昏暗,堆砌着无数泛着毛边如毛玻璃般的色块。逐渐陷入昏迷深渊的意识却在最后一刻捕捉到了令人绝望的破碎声,十分清脆——那是计时器破碎的声音,与之而来的,是蔓延四肢百骸的疼痛感。
有多疼呢?
是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疼。
疼到生不如死,疼到一向坚强的泰迦在某一个瞬间萌生了“就这么死去吧”的念头,而这样的念头从来都不会被泰迦允许存在。
泰迦曾以为,中子双星就是他的葬身之地,他的灵魂会在那一片失守的桃园内化为耀眼的金黄色光粒子,在宇宙之中消失,直到再也不会被人想起。
然而他还是侥幸活了下来——计时器外的保护罩救了他一命,让他暂且成为了敌人的阶下囚。
为什么说是暂且呢?
因为泰迦在梦里,听到了远方而来的呼喊声,那是无数被战火摧残的宇宙人,他们在欢呼着战斗的结束。
即使只是个梦,却也让他存了一口气,让他托着一身伤痛挣扎着要去见证和平的再一次到来。
啪嗒……
一声轻到极致的声音打破了牢笼里一贯的死寂,泰迦下意识抬头循声看过去,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只让他依稀感受到有人在靠近。
那个人走得很轻,生怕惊醒了这里不变的黑暗。
泰迦静静感受到那个人的动作,仅存的精力都集中在于黑暗之中更加灵敏的听觉上。他默声数着脚步,数到第一百的时候,脚步声没了。
那个人,站在自己面前。
很近,近到能够听见那藏在身体里、象征着生命鲜活的心跳声。
泰迦忍不住偏头,靠着声音停止的方向,生涩的嗓子藏着无数战场上的血尘风沙,以至于让他声音听起来沙哑无比,不想是一个青春少年。
“你是——”
跟我一起的囚犯吗?
毕竟,这里不会有别的人来。
“……”那人沉默一会,轻轻开口,“我是……”
“月雾,宇宙第一警备队队长,月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