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12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我迅速警惕了起来。

程橙“你是谁！”

那声音却消失了，只剩下尾音盘旋在耳边。可是不多时，我竟然觉得眼皮非常沉重，我知道一定是哪里出问题了，但是即使我用指甲抓破了手腕都没抵得住这睡意，身子慢慢软了下去。

又是梦境？说起来好笑，我的第一反应竟然是金泰亨。

我看见他虚弱地躺在床上，手里紧紧握住手机，他小声呢喃着什么。我凑到他嘴边才勉强听见。

他一遍遍念着的是：程橙

程橙“嗯，我在”

金泰亨“程橙”

程橙“我在，金泰亨”

明知他听不见，我还是一遍又一遍固执地回答着。直到听到门口传来的脚步声，他才停下。他尝试着撑起身来坐着，但还是失败了。

我看到金泰亨强忍着不适，扬起笑容看向来人。

金泰亨“护工姐姐，请问有买到吗？”

护工“买到了”

她把手里的小布袋递到他手里。

护工“没几颗，特殊花色还不好养”

护工“天天想一出是一出的”

金泰亨“好的，麻烦姐姐了”

护工“你别再折腾就行了，最近事很多”

金泰亨“嗯好”

我看他眼里闪着细碎的光芒，很是无忧无虑的样子。他的笑脸安抚了本来烦躁无比的护工姐姐，她的态度变柔和了一些，跟他说了句‘好好养病’,离开了。

我一直在床边陪着他，我只是看着他，仿佛只要我不触碰，这就是真实存在的一样。虽然我知道这只是个不知道什么东西搞出来的梦境，但是我还是很欢喜，再次见到他。

夜色已深，他却开始一次又一次地尝试起身。

程橙“小心!”

我忍不住在他又一次摔到床上时喊出声。

程橙“你要去哪啊？你怎么这么虚弱啊？”

程橙“要去厕所吗？”

程橙“怎么不叫护工姐姐啊”

金泰亨“唔....有点费力啊”

金泰亨“下次....还是少划几下吧”

我的视线这才转移到他身上，和上一次看见的不一样，他的两只胳膊都被纱布包裹着，手腕和小臂处已经渗出了红色。

程橙“金泰亨”

我鼻子又酸了，轻轻喊他

程橙“是不是很痛啊”

还没等我擦掉泪珠，他就已经拿着小布袋迈出门了。

程橙“小心点呀”

看他摇摇晃晃地走着，我总是下意识地伸手去扶他，虽然总是扑了个空。

金泰亨“呼....有点累”

程橙“累你就回去嘛，大晚上的”

我从跟他并列的右边绕着他转了小半圈，凑到他左边贴着他的耳朵继续唠唠叨叨。

程橙“有什么事不能白天办嘛”

程橙“金泰亨，听没听到我说话啊”

我只是跟着他走，反正无论他要去哪里，我总是要陪着他的。等到眼前的景色越来越空旷，我才意识到这是后山，是他为自己选择的沉睡之地。

我想起了Llewelyn Powys先生遇到的伐木人说的话

“那些医生治不好你，也许可以活过这个夏天吧。但是别害怕，你很快就会穿上绿色的外套。”

绿色的外套指的是教堂后的绿草。我觉得那是一种祝福吧，在临近上帝的地方长眠。

金泰亨“程橙，我等不到你啦”

金泰亨“等你来的时候”

金泰亨“我墓边的橙玫瑰会开吗”

金泰亨“好像是有点不可能哦”

他右手摸摸头，故作轻松地笑着看向东方。那是我家的方向。

他笑得跟平常不一样，我很少看到他这么开怀的笑容。

我手控制不住地颤抖。

程橙“金泰亨，开什么玩笑呢”

我强撑着回答他。

程橙“哈哈”

程橙“是不是困了啊”

理所当然地没有回答，他打开手机，又一次看着我们的聊天记录发呆。不同的是，最后他打开了相册。

是我的一张侧颜照，不知道是谁拍的我在教室里跟刘子扬说话的场景，很模糊。他把照片放大，手指摸索着我的脸颊，浅浅的笑了，带着点悲伤，又带着点欣慰。

程橙“不是，我跟他只是玩的比较好”

程橙“他喜欢男生的呀”

程橙“金泰亨，我跟他没什么的！”

他从小布袋里拿出一瓶药。没用的，他听不到，深深的无力感刺穿我的心脏。

金泰亨“程橙，我走啦”

金泰亨“其实我真的有点辛苦的”

金泰亨“我想见你，想拥抱你，想亲吻你”

金泰亨“但是你不知道”

金泰亨“现在你已经不需要我了吧”

金泰亨“不对”

他笑着摇摇头

金泰亨“一直需要是我”

金泰亨“你可能不知道”

金泰亨“其实在我们见面的第一天我就在想是不是该离开”

金泰亨“但是后来，总是想再看你一眼”

金泰亨“要是当时没听他们的，和你一起升高中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