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平王造反了,等旭凤和溱潼回过神来,一切已经成了定局。
南平王坐在那高高的王座之上,而曾经的熠王则被刀架着立在下方。
旭凤不是不知道南平王意图造反,但是他自信穗禾对他一往情深,一定会极力劝阻她父亲。即使劝阻不了,也不会会造反的这么样的快。快到他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结束了。
旭凤不知道的是,由于他常年征战,百姓早已怨声载道,认为他穷兵黩武,不是个好皇帝。
他虽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为淮梧国打下不少江山。
但是,百姓们想要过的是没有战乱的生活,士兵们疲于战争,思乡心切,想要回家与家人团聚。再加上,打仗所耗巨大,征兵太多。又不能让将士们饿着,只能从百姓那里搜刮粮食。
百姓们,即使心里有怨,也不敢言。只能借用唐人的诗:
车辚辚,马萧萧,行人弓箭各在腰。
耶娘妻子走相送,尘埃不见咸阳桥。
牵衣顿足拦道哭,哭声直上干云霄。
道旁过者问行人,行人但云点行频。
或从十五北防河,便至四十西营田。
去时里正与裹头,归来头白还戍边。
边庭流血成海水,武皇开边意未已。
君不闻汉家山东二百州,千村万落生荆杞。
纵有健妇把锄犁,禾生陇亩无东西。
况复秦兵耐苦战,被驱不异犬与鸡。
长者虽有问,役夫敢申恨?
且如今年冬,未休关西卒。
县官急索租,租税从何出?
信知生男恶,反是生女好。
生女犹得嫁比邻,生男埋没随百草。
君不见,青海头,古来白骨无人收。
新鬼烦冤旧鬼哭,天阴雨湿声啾啾!
这些,一点点攒在淮梧国百姓的心里,只等一个契机爆发。
恰好,南平王借口,“熠王亵渎圣医族圣女,亵渎先祖与神灵”。
百姓们怕鬼神降罪,也支持南平王。
即使有了天时,地利,在旭凤早就知情的情况下,南平王也不可能成功。因为,旭凤知道,南平王郡主穗禾痴恋他,绝不可能背叛他,甚至会为了他背叛南平王。
但是,旭凤万万没想到。如果没有安宁,为了在旭凤心里留下位置,穗禾会按照旭凤想的那样做。
但是,偏偏有了安宁,安宁让穗禾知道,还有另一种路,用旭凤所在乎的,困住旭凤。穗禾本来想得到的,就是旭凤的人,得到他的心,自然更好。
有了穗禾的兵马,天时,地利,人和,都齐了。
“穗禾,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背叛我,你不是很爱我吗!”
旭凤不可置信的看着穗禾,他一直认为穗禾对他情根深种,哪怕是背叛她的父亲,也不会背叛他。
“我爱你,我当然爱你。”
穗禾跪在地上啼哭,格外楚楚可怜,带着些忠孝难两全的绝望。
“可是,他是我的父亲啊!我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唯一爱我的人啊!我自幼丧母,父亲只有我一个女儿,也不曾要续弦,就是担心继母会待我不好。十年来,他既当父亲,又当母亲,我怎么能忍心背叛他……”
说着,穗禾越发痛心和愧疚,想到往日父亲对自己种种的好,为自己曾经有过背叛父亲的念头而厌恶自己。
“穗禾,所以,你就要背叛我吗?”
“旭凤!我没有办法啊!呜呜呜……”
“来人,把熠王关到牢中,择日问斩。”
南平王示意小兵将旭凤拉走。
“不要,不要!爹爹,不要啊!女儿求您了……”
穗禾拦住小兵,跪在地上,状似无意透露出锦觅在南平王手中。
“爹爹,我求求您,饶旭凤一命吧!圣女在您手里,他不会反叛的……”
“什么,南平王,锦觅在你手里!”
旭凤怒道,“你要王位,拿去就是!我不稀罕!我给了你,我也不会再夺回王位,你放了锦觅!放了她!她是无辜的。”
“哈哈哈!熠王啊!你如今已经是一个阶下囚了,有什么资格命令我!”
南平王哈哈大笑。“现在你的明都在我手里,你还在乎那个狐媚子?可真是个大情种啊!可怜我的穗儿,这么多年的痴心,都错付了!
“南平王!你这个乱臣贼子!你不得好死!”溱潼怒道。“你不忠不义,不仁不孝,必遭天谴!”
南平王道怒道,“来人,把溱潼和旭凤拉下去,立即处死!”
“不要!爹爹,求您了!你放过旭凤吧!”
穗禾抢过南平王的佩剑,架在自己脖子上,一脸决绝。
“爹,你要杀他,就先杀我。反正,旭凤死了,我也不活了!”
“穗儿,”南平王一脸担心,“快放下手中的剑!那是利器,别伤了自己!”
“穗禾!”旭凤也是一脸惊讶,穗禾虽然背叛了他,却想要和他一起死。
“爹爹,那你放了旭凤!”
“你就非他不可吗?”南平王一脸痛心,怎么自己这个女儿,如此执迷不悟。“他根本就不喜欢你啊!”
“是的!女儿非他不可。”
穗禾哭着道,“我从十二岁起,每年就会给自己准备一套嫁衣,也是在那年,看到旭凤受伤,也就知道了自己还会有另一种宿命,所以还会每年准备一套丧服。我如果不能和他在一起,还不如死了算了!”
殿中一片寂静,只有穗禾的声音凄凉绝望的声音。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嫁给别人,我一直以为我就是旭凤的妻。他为王,我就是他的王后,他做乞丐,我也陪着他沿街乞讨……”
旭凤难得露出了感到,没想到穗禾真的对他一往情深,自己之前总以为她是为了王后的位子。
“穗禾,我,我没有想到你竟然对这么深情,我一直以为,你只是喜欢我的身份地位……”
“穗儿,”南平王心疼的看着穗禾,实在难以扭过她。
“罢了,罢了,谁让我只有你一个女儿呢!我就圆了你的心愿。旭凤,如果你自废武功,娶了我的穗儿,我就饶你一命。”
“不,不可能!”
旭凤拒绝,“穗禾,虽然你对我一往情深,但我心里只有锦觅,我不能娶你。更不能为了活命,耽误你!”
你不娶我,才是耽误我。穗禾心想,面上却是一片凄苦。
“我其实早就知道,只是不愿相信罢了,总是抱有一丝希望。”她的脸上露出浅浅的笑,可却是那么苦涩。
“爹,你放了旭凤吧!我不要,不要旭凤痛苦的和我在一起,我只要他幸福,至于我,只要看着他,这就好了……”
“穗儿”,南平王抱住穗禾,既是心疼,又是愤怒。“旭凤,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来人,把人带上来!”
一声令下,只见一对士兵,拎着一个血人过来,她的两腿无力地垂在地上,显然已经被打断了。
“锦觅!”
旭凤看见锦觅满身鲜血,昏迷着被人抬上来,心疼极了。
“怎么样,旭凤,你答应了吗?”
南平王一脸不屑,你心疼这个狐媚子,我对我的穗儿的心疼,只多不少!这个只有脸上女人,哪有一分及得上我的穗儿!
“只要你娶了穗儿,让她幸福,我就放了锦觅,还让她风风光光当她的圣女。”
“好!我答应你。”
旭凤毫不犹疑答应了,直接废了自己一身武功。甚至南平王为人的他,不用猜,都知道他有多少恶毒且下作的手段,他实在不能忍受锦觅再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了。
锦觅,此次我虽负了你,但都是为你性命的缘故,你千万不要恨我。等我重新夺回王位,定然迎你为后。
几日后,大红的花朵攒成球挂在梁顶,喜房喜气洋洋,氲黄的灯光打在穗禾的脸上,衬得穗禾更加美艳。
“旭凤,”穗禾端来一杯酒,笑意盈盈,满是小女人的喜悦羞涩。“我知道,你是为了锦觅才娶我。我不怪你,等过一段时间,我就偷偷放了你和锦觅,你们就离开淮梧吧!”
“对不起,穗禾!是我负了你!”
旭凤十分愧疚,避开她期待又羞涩的表情,接过酒,一饮而下。
“没关系,我是自愿的。你就好好爱她吧!”
你越爱她,就越爱我。穗禾看着旭凤喝下那杯下了情蛊的酒,心满意足的笑着。
移情蛊,将中蛊人的情爱移到下蛊人身上。爱的越深,中蛊人向下蛊人寄情更深……
旭凤一直找机会救锦觅,但南平王看得他很严,穗禾也没有办法给他锦觅的消息,自己又成了一个废人,一直找不到时机,只能和穗禾朝夕相处。
渐渐地,旭凤看向穗禾的眼神变了,他不断看到了穗禾的好,穗禾一点点进入旭凤的心里,只要一刻见不到穗禾,旭凤便觉得想念她,这爱,远比对锦觅的深刻。
锦觅的脸,渐渐变成了穗禾的脸,锦觅越来越少出现在他的梦里。
即使不愿意承认,旭凤还是发现,他爱上穗禾了。明明是她的父亲,夺走了他的王位,害得他武功尽失,就算不迁怒穗禾,也不该爱上她的。
在一个花前月下的晚上,他们做了真正的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