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最心酸无奈的是什么?
胡亥不知道其他人是什么,他自嘲的笑了笑,大概是物是人非吧?
那次众臣子上奏请他广选美女充实后宫他一怒之下拂袖而去后,那些嘴上喊着不敢不敢,膝盖跪得麻溜的一批的臣子们并没有反思,反而对劝帝王纳妃之事更激动了。
胡亥沉浸在奏章的高山大海里没有抬头,面对连李斯也被那些人怂恿而来劝谏于他纳妃,胡亥早已不复前些日子的愤怒和无力,身心平静极了,“准。”
李斯已经年迈,在其他人眼里这位辅佐两位大秦皇帝一统天下的传奇老臣还不知道能活多少些日子,那些臣子打得好主意,自知他们那些庸人无能劝帝王纳谏,但李斯出马肯定一个顶整个朝廷吧?
胡亥批阅完今日份的奏章后,殿内早已不知何时被宫人摆好了蜡烛点了灯,他揉了揉酸涩的眼,起身慢慢地出了宫殿,抬头看向天空,只见落日黄昏之下鸿雁高飞,胡亥才恍然觉得凉意。
又到秋季了啊。
皇帝将此次荒唐的选妃之事安排于储秀宫。
曾经那些几乎一比一建造的六国宫殿被项羽代表着六国人烧毁,若不然这些未来的秦皇妃嫔娘娘们就将被安排至奢华的六国宫去。
胡亥几乎没有将心思放在选妃上,每日依然风雨无歇的或上朝或处理政事。
皇帝后宫里没有一位姬妾妃嫔,那么由谁来替皇帝掌眼选拔变成了一件难事,总不能让太子妃去啊,哪有儿媳妇儿张罗着给公爹找小妾的?
是以,胡亥最后还是被赵高从小山一般的奏章中打断思绪,强忍着不耐,命郎官宫人侍女们随他摆驾去往储秀宫去。
胡亥接过宫人们整理好的选妃背景册子,帝王粗略的翻看了下,心情沉重,倒并非因为上头都基本是官员之女的缘故。
他心里已然明了。
自古君王被废的太子可是不少,很显然如今的太子并不被这些心怀鬼胎的臣子们接受,更别提太子娶的太子妃非但不是跟随二世陛下复国的有功之将家的女子,反而是有违始皇陛下分封之意二世分封的什么汉王的女儿。
若太子并不亲近那什么鲁元公主也就罢了,宠爱其他美貌的小妾也好啊,最好还是老秦人的女子那就更好了。
偏偏太子之母是已故的韩夫人,此时大秦刚复国没有多久,始皇一统天下致力于消除各国隔阂还没有几年便因为一次亡国使得始皇耗费的心力通通也随之消散。大家对曾经的“七国”之论观念还无法忘记。
而这种“国家”认同感尚需几百年的统治,使百姓们慢慢将这种思想降低为地域这一概念上,就比如汉末张飞自称燕人张翼德。
就连太子也在母妃自尽离世后也更亲近家乡来自韩地的官员属臣,比如张良,据说被太子甚为亲近,将叔孙通都不知道遗忘到哪里去了。
他们心想着以太子这般亲近韩地出身的人的势头来看,就算他有一天宠爱妾室,怕是也恨不得找出个韩女来爱的。
皇帝面无表情的坐在上首,看着这些看起来都低调内敛娴雅但各个家世不凡非同凡响的女子,面无表情。
“清河叚守之女,崔氏,年十八。”
“颍川郡阳翟县县令之女,荀氏,年十七。”
“咸阳长武县县尉之女,文氏,年十七。”
一轮又一轮,皇帝仍没有开口留下一二女子。
一些宫人有按捺不住好奇想偷偷往上瞧瞧皇帝到底怎么想的。
郑繁低着头,但眼珠子却很不安分的乱转,胡亥在座位上端坐放空冥想呢,却不想看到如此胆大的女子,与其他老老实实不敢乱看乱动的女子相比,胡亥此时很想油腻的说一句:女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皇帝在一个女子身上多停留了三秒,赵高立马注意到了,胡亥没仔细看那女子的长相,但赵高却第一时间以最快的速度将那女子的摸样给记了下来,这毕竟是身为帝王宠臣的必备技能,赵高熟。
这一看不要紧,他心里嘀咕着,这女子的摸样怎么那么像那位韩夫人呢?他顾不得多琢磨,连忙将这个女子的身份信息翻出来呈给皇帝。
胡亥看向竹简上写着的“河东郡平阳县县令之女,郑氏,年十五。”
当然实际上记载比这详细多了,胡亥一时半会儿摸不清这郑氏和朝中什么官员有关系,他浪费了快一天的世间来看这无聊的选妃,心里早已坐不住了,起身留下一句“就这个了,先封为少使吧。”
别问他让人办了场那么大的选妃最后好不容易留下一个女子怎么给人家位份那么抠抠搜搜的。
问就是他们大秦穷。
他养不起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