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不见月亮——天色阴沉沉的。”
“没错。”
“这要走到什么时候?新家到底在哪儿?”
“如果你再这么吵,恐怕直到天亮我们都到达不了目的地。”
一片片阴云在黑暗的天幕上滚动着。一群狼在齐腰高的草丛里缓慢地行进着。走在最前面的是一只公狼,殿后的则是一只母狼。他们正是星歌一家,正在前往新狼穴的路上。
昨天狩猎时,星歌和冰河在山谷外湍急的河流边发现了一处隐蔽的石缝,正好可以扩大来做新狼穴。原来的那个旧狼穴已经被敌人发现了,万一那只可恶的公豺又回来怎么办?于是,在这样一个漆黑的夜晚,他们一起搬往新狼穴。
风很大,呼呼地从狼耳边刮过,吹顺了狼毛。走着,走着,他们走出了这片草丛,呈现在眼前的是一片乱石滩,两边是高矮不齐的石山。走出乱石滩,就出山谷了。冰河已经能听到那条河潺潺的水流声了。他示意大家先不要往前走,接着自己上前一步,迎着风嗅嗅空中的气味,并没有敌人在此出没。他放心了,带着家人走上了乱石滩。
终于,六只狼走出了山谷,来到了那条河边。四只狼崽还是第一次看见河,以前他们只见过浅浅的小溪。说这条河湍急,其实也不是很湍急,只是在水流转弯的地方会有一小股急流。在河岸上微微凸起的一块石头周围长满了杂草,拨开这片密不透风的草丛,就能看见那条石缝了,但它的入处很狭窄。
“这地方真的钻得进去吗?”织云尝试钻进石缝。结果,要不是炽焰拉住她,她就卡在入口了。
“入口太窄了,连只小狼都进不去。”冰河嘟囔着,“你们四个先去找一下铺窝用的东西,比如干草。我和你们妈妈扩大一下这条缝。”
扩大工作进行得很辛苦。冰河和星歌把爪子都要挖断了,才好容易把入口处扩大到能容一狼出入。紧接着,他们钻进石缝,忙活了半天,终于把石缝里面弄宽敞了,还挖了一条紧急通道。最后,幼狼们把找到的干草、树枝铺进窝里,又帮忙清扫了一下周围挖出来的土,搬家工作就大功告成了。
做完了这一切,太阳己经升起来了,星歌和冰河去捕猎了。只是,父母两个给孩子们立下了一条新规定:若非父母陪伴,任何一只幼狼都不许出洞。
这条规则要是早一些时候定下来的话……
也许,荆棘尾和青云,就不会死了吧!
多么思念过去啊,在那棵香樟树下,小公狼们滚在一起打闹,小母狼们则欢笑着玩捉迷藏。炽焰那时总觉得同伴们幼稚无趣,可现在她多希望时间能倒流,让她回到那片草地上和大家痛快地玩上一回啊!以前的旧巢绿草如茵、阳光明媚,可新家的周围一片荒凉,只有枯草在风中摇晃,只有一条混浊的河日夜不息地流淌,一边的山崖也遮住了阳光。狼崽们挤在狭小的而缝呈,洞口的草丛挡住了所有的光,只有零星几点光亮从草叶间透进来,在洞壁上闪烁着。大家不禁开始思念起以前舒适的狼穴了。要是荆棘尾还在的活,他一定会用幽默的语调给这无聊的生活增色添彩,在夜晚降临时,他一定会兴高采烈地喊大家来看流星;要是青云还在的话,那……炽焰不想再想下去了。
早知道最后会是这样,她一定会好好珍惜过去的那段时光,而不是总觉得大家太幼稚。要知道不管对什么都应该好好珍惜,而不应该直到失去了才知道它的珍责。
然而最令炽焰担心和痛苦的是兄弟姐妹们的变化。
岩彩本来责任心强、性格开朗,现在越来越冷漠,对三个弟妹总是冷冷的。有一次,炽焰故意在父母不在家的时候走出不缝,想看看他是个什么反应。岩影只是冷笑了一声,把头转了过去:“找死吧。”要在以前,他肯定会大叫着从狼穴里冲出来:“赶紧回洞!你不能出来!”炽焰不知道他是由于自己没有看管好导致两个弟妹命丧黄泉而悲伤,还是因为别的原因而沮丧?
寒泉的变化令炽焰最为痛心。他是一只活泼好动的小么狼,现在却变得死气沉沉。以前,他总是喜欢和炽焰一起观察昆虫,他们两个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但现在,他似乎已经忘了和炽焰的友谊,对待炽焰就像对待一只陌生狼一样。而当他见到岩影时,他的双眼立刻会充满仇恨,然后扑向岩影,与他争斗一番。以前寒泉与岩影打架不过是小狼崽玩玩,现在他却视岩影如眼中钉肉中刺一般,撕是真撕咬是真咬,不把岩影咬得鲜血淋漓绝不罢休。对此,岩影、织云甚至星歌、冰河都莫明其妙,不知道寒泉为什么会突然变得如此疯狂。只有炽焰了解其中的原委。那天,当寒泉被恶豺按在地上时,岩影非但不上去救援,还阻止炽焰去救,幸好寒泉侥幸逃过一劫。从此,寒泉将岩影视为仇敌。由于炽焰也没来救援,他也冷落了炽焰。
她将他视为知己,他却把她划到了另一边。
这个事实沉重地敲击在炽焰的心头,使她那双琥珀色的眼眸里泛起了冰冷的浪花。
织云的变化对炽焰来讲还没什么。织云自姐姐青云死后,一直闷闷不乐,要如道织云和青云以前是很要好的朋友。不过和炽焰的状态相比,她的状态似乎能好一点。她能接受知己去世的事灾,炽焰却难以接受知己的变化。
事实糟糕得不能再糟糕了,炽焰默默地想——尽管在多年后,她的情况比这还要糟糕,但对现在的她来讲,事实已经很糟糕了。
但事实就是事实。她必须接受。
天上阴云密布。这雨,不知道什么时侯会下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