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处低矮的农户屋舍。
澹台温锦上前敲门，虽说十分忐忑不安，但这终归是她将要面对的。
澹台温锦有人在吗？
屋子里头传过来一个老妇的声音：
尹慈谁啊？
里头的窃窃私语，澹台温锦并没听清具体内容，片刻之后门就开了。
燕无伤你是谁？
开门的是个眉眼清秀的男人，门只开了一半，他满脸写着戒备。
澹台温锦我是……听云的朋友。
几乎是瞬间，那人的眉眼舒展开来，带着几分喜色。
燕无伤听云？
燕无伤是不是科举全都考完了？
燕无伤听云怎么样啊？
燕无伤哎呀——该找个人跟着的，她瘦了没有啊？
燕无伤怎么自己不来呢？
澹台温锦……
澹台温锦抿抿唇，想要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但还是没能如愿。
澹台温锦抱歉……这是……
燕无伤先进来吧。
尹慈是什么人啊？
慈眉善目的老太太坐在院子里的躺椅上，那把躺椅做工实属一般，她都怕老太太从那上面掉下来。
燕无伤是听云的朋友。
尹慈听云的朋友？
老太太来了点精神，慢吞吞地从躺椅上下来，在燕无伤的搀扶下走到澹台温锦身前：
尹慈听云怎么样啦？
澹台温锦……
她不敢再直视面前这位老人的眼睛。
澹台温锦听云……在京城……受人所害……
澹台温锦已经……
澹台温锦已经谢世。
一时寂寂无声，仿佛只能听到花落草枯的声音。
尹慈那……
澹台温锦没有抬头，便只听见老妇人的声音从她头顶传过来。
尹慈她可考中了吗？
澹台温锦本该……
澹台温锦金榜题名，状元及第。
尹慈好……好……
燕无伤请问是什么样的恶徒，是否伏诛？
澹台温锦……不曾。
老妇人拍了拍那中年男人的手背：
尹慈既然如此，老身即便拼了性命，也要告上御状，不能让听云白白丧命。
澹台温锦不可。
她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里来的脸面拦住的这二人。
澹台温锦我那亡逝的正夫，也同样死于这二人之手，他们出身世家大族，陛下轻易不会重判。
澹台温锦请您二位再信我一次，我定会让他们杀人偿命。
尹慈哀叹一声，转身进了屋子。
燕无伤……希望你别让我信错人。
好容易能平心静气坐下来聊聊了，这才稍稍缓和了些凝滞的气氛。
燕无伤我叫燕无伤，算是听云的养父，她母亲前些日子从崖上跌下去，还未发丧，估算着听云快回来了，寻思也有个扶灵的长女在……
燕无伤方才那是听云的外婆——她们家女子都考过科举，只是不大出息，好在听云……
燕无伤罢了……
澹台温锦我亏欠听云甚多，若您与外婆准许……我想代听云行长女之职，送伯母一程。
燕无伤这倒不必。
燕无伤很快拒绝了她，又怕她多想似的解释几句：
燕无伤这于你自己的爹娘不大合适。
澹台温锦我已叛出家族。
燕无伤一个孝字大过天，姑娘走的是官途，更该明白名声的重要。
澹台温锦伯父和外婆……可愿随我上京吗？
燕无伤什么？
澹台温锦我与听云情同手足，这又是她的遗志……
澹台温锦把手里的木盒放在桌上，有那么一瞬间很想逃离这个小院。
待听她把前因后果说清楚，燕无伤若有所思：
燕无伤你觉得对她有所亏欠，那便让杀她之人伏诛，但你并不亏欠我们什么，虽然难过，但我和她外婆勉强也能好好生活。
澹台温锦……
澹台温锦您再考虑些日子吧。
澹台温锦我先告辞了。
几乎是逃出来的，她不敢再看那个男人平静哀伤的眸子，不敢再看院子里安安静静的花草，不敢再看那间小小的屋舍。
在那一瞬间，她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胆小鬼。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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