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若焉顺着田埂走了很远。说实话,她觉得采玫瑰花这种活……总之她本能地不想下到花田里去,她觉得有危险。况且,她没有看到棵子所说的那种篷子。就在她以为她会一直顺着这条路走下去的时候,她听见耳边传来了动静。就在不远处的花田里,有零零散散几个工人正拿着大口袋,采摘玫瑰花。余若焉走近了,她们也就像是没有看见她一样,一心一意地在采花。而且,余若焉还发现,她们采摘地非常快速小心。她出声道:“你们知道去哪里领采花的口袋吗?”那五六个工人动作统一,抬起头蹬了余若焉一眼,然后居然背起口袋,动作飞快地跑了。余若焉独自一人,站在田埂上,一头雾水。她只好继续往前走,不过这次,走了不远就看见了工棚。就搭在田埂边上,一排草绿色的低矮篷子。她走过去,那里有一个工人正在把满满一口袋玫瑰花堆进帐篷。余若焉问她:“你知道这里怎么采花吗?在哪里领口袋?”工人看向她:“这就是我们工作的地点,我们矿里用来培育玫瑰的原矿,一共有十万亩,分成数个工作区,每一到两个工人负责其中一个工作区。”
“喏……”工人随意地朝着旁边一块地努努嘴,“你要是愿意,你就负责这一个工作区好了。不过要记住,我们玫瑰矿上是在深夜工作的,因为深夜是玫瑰盛放的时候,你们要在玫瑰遇到日出第一缕光,收拢它们的花瓣之前,尽可能多地把你负责的工作区里的玫瑰采摘下来——只有夜间的玫瑰才能炮制出最美最纯粹没有阴霾的梦境,天亮之后的玫瑰是没有效果的。”
余若焉仍旧心有疑惑。
不过,这个工人把余若焉带领到玫瑰矿边上,颇有些幸灾乐祸地说道:“看到这些帐篷了吗?你摘下来已经装满的袋子,就可以放在你的帐篷里……啊,忘了告诉你,你随便看看,哪个空的帐篷就可以进去了……”工人随手点了一下帐篷外侧,一个帐篷上别了一张标签纸,另外一个帐篷上就没有,没有标志的帐篷就是无主的,“这就代表着,那个采花工已经被解雇了,你直接进去住就行了。”
“这个玫瑰矿里有什么……”余若焉问道,“我刚才看到几个跟我一样的采花工,不过我向她们问路,她们却飞快地跑掉了……”
“啊……对,新人,看在你长得顺眼,我就多说一句,”这个工人瞄了一眼余若焉胸前的粉色铭牌,“采花要轻,不能惊动了矿神,每支玫瑰花都是有保护神的,每支花茎上摘两朵就走,不要贪心……说起来是工作区,其实是为了让你知道这些花是你已经采过的……不过你要是运气不好,误入了别人的工作区,就有可能触怒矿神……啊,如果遇到了,就自求多福吧。”
“记住,采摘好的花不要被花田周围那些觊觎玫瑰矿的影子们吃掉。”工人最后神情严肃地警告她,“要是被他们吃掉的话, 你不仅拿不到任何报酬,还要被矿区开除, 假如你被开除了,你也会变成这些影子的一员……明白了吗?”
说完, 这个工人递给余若焉一个用来装花朵的蛇皮袋,和一双采摘用的, 厚实的白色麻布防静电手套, 一把夹取花苞的长镊子以及一沓标签纸。
“标签纸是你摘满的麻袋封口用的,你把标签纸印在胸牌上,标签纸就会把你胸牌上的字拓印下来。”工人解释道,又提醒了一句,“即使把标签纸贴在帐篷上,也不能完全阻止别人噢,采摘工进不去贴了别人标签纸的帐篷,但是影子可以。”
余若焉:“……”这就是个伪命题,假如这个时候装满了一袋,不可能背着大口袋继续采摘,如果要再装,就必须要去帐篷那边卸货,但是如果把玫瑰堆在帐篷里就会招来所谓影子。
“明天早上,运输工会过来把我们采好的原矿称重,然后带走,你只要明天在帐篷这里等他们就行了。”工人说完,就下到玫瑰花田里去了。
余若焉注意到,那个工人没有穿鞋,取而代之的是一双缠着绷带的脚,看起来有点像故事里的木乃伊。白绷带上沾满了那种红色的花泥和花汁,看起来像血似的。工人的裤腿卷的很高,绷带一直缠到膝盖上面,没进裤腿里。余若焉觉得有点奇怪的地方,就是,就连膝盖的高度都是沾满了暗红,看起来像血一样。
【系统提示:恭喜玩家解锁玫瑰矿支线任务】
【支线任务:一晚上采摘四万朵玫瑰】
【任务成功的话,玩家就可以兑换到第一条绷带,可用于缓解被玫瑰矿污染,踏出了晋升成玫瑰市市长的第一步!任务失败则被解雇并驱赶到外围,成为矿区周围游荡的饥饿影子。】
余若焉噎了一下,“……四万朵玫瑰……这怎么不去抢?落后,还要人工采摘,为什么不用机器……”
骂归骂,余若焉麻利地撕了一张贴纸印在了胸前的铭牌上。
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就像有人用看不见的画笔描摹一样,纸上缓缓出现了一朵盛放的玫瑰花,还有她的名字。字迹清晰,是一种和她胸前铭牌一样的粉色。
余若焉拿着贴纸,贴在了一个没有贴纸的帐篷上。
她感觉她和这个帐篷产生了什么看不见的联系。
她掀开帐篷门前的布,矮身走进帐篷。帐篷很小,只够堆花,根本不够睡人……再说了,这四万朵玫瑰就像一座大山压在她身上,玩家当然不会去睡觉。
帐篷出乎意料的干净,里面连一片玫瑰花瓣都没有,看起来非常干净,只除了一点,帐篷顶上有星星点点几滴红色的污渍,看起来有点像花汁,也有点像血。
余若焉扫了一眼,就躬身退出了帐篷。
“干活!”她薅起麻袋抗在背上,终于踏进了旁边的花田。
她没有绷带,所以穿了发的鞋,那种塑料胶鞋,非常大且空,脚指头在鞋里面前不着村后不着店。
花田密集的栅地里载种着茂盛的玫瑰,就像水稻田的畦垄。一排一排的玫瑰花之间,每一排花都和一条大约一人宽的狭隘过道相间,余若焉现在就在这个过道里缓慢移动,用镊子夹取两旁的玫瑰。
余若焉倒是想移动得很快,但一个是她要去采摘玫瑰。她谨记着那个工人的话,“不要贪心,每支花上摘两朵”。还要另外一个,玫瑰矿底部是一层黏腻鲜艳的红泥,余若焉一脚踩进去,就像是踩进了沼泽里,即使鞋的外表光滑,想要走路依然十分困难,而且每走一步,都会发出吧唧吧唧的声音。而且这个红泥总有一种隐隐约约的腥气,有点像是血腥气,但又不完全是。
余若焉觉得,如果就是一句话的音量,都能让采花工弃花逃走,那她这个吧唧声,岂不是更危险?也难怪那老采花工根本不穿鞋了。
“有些奇怪啊……”
余若焉发现,这里的每一朵玫瑰都是盛开的玫瑰,因为她走了这么久,一个花骨朵也没看见,更别说凋落的玫瑰了。这些完美生长的玫瑰 ,它们的大小,颜色,花瓣数目,乃至开放角度都一模一样,就像是有人弄出来一朵玫瑰之后,用centralA和 controlC生成了整个玫瑰田里所有的玫瑰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