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彧卿和上官冰怜都醉了,江筠打发了人将他们送回各自房间,自己伫立庭院,遥望明月。
月明星稀,清风徐来,拂过院中竹丛,一片静谧。
一墙之隔,是白子画所居院落,月光摇曳,煞是温柔,白子画亦起了兴致抚琴。
这琴声,江筠自是熟悉,是白子画。
白子画的琴音,形,神,韵兼具,唯独无情,让人万念俱空。
她江泠昭擅音律,最擅琴笛,前些日子琴弦不慎断裂,还未来得及续弦,她便有几日未曾抚琴,不觉有些生疏,闻琴音,自怀中抽出一支玉笛,同琴声合奏。
琴笛合奏,自是佳话。
知己难觅,笛唤聆音,便是如此了。
良久,琴笛音止,白子画不知是谁与他合奏,收了琴,踏入庭院,瞧见一个白色身影,立在墙头,怀中一支玉笛,看来,方才与他合奏之人,便是这个素衣女子了。
白子画你是何人?
江筠回神,抛出白绫,自墙头而下,落在庭院中,二人对视一眼,白子画眼中闪过一丝惊异。
白子画素绫姑娘?
江筠(花千骨)(微微一笑)墨公子。先前说过,墨公子唤我素绫即可。
白子画(颔首)素绫,方才是你与我合奏?
江筠(花千骨)一时兴起,倒是不及墨公子。
江筠嘴角一抹弧度,若有若无,让人捉摸不透。
白子画我不知,素绫也擅音律。素绫既擅音律,便评判一二,方才琴音。
江筠(花千骨)素绫所知,不过尔尔。公子琴音,形、神、韵三者皆备,唯独无“情”一字,让人万念俱空。
江筠(花千骨)人间烟火,墨公子倒是可以好生品评一番。
言下之意就是白子画太过不食人间烟火,该体会人间烟火,方才称得上“入世”二字。
白子画何等聪慧,明白江筠之意,不过,此事暂缓。
入世,不过平定江湖纷争,要来人间烟火何用?
月色依旧,江筠同白子画并肩而立,遥望这一轮明月。
他们,已经多久未曾并肩而立了?自从被逐出绝情殿,离开长留之后……眼角泪滴划过,这般平和相对,已是许久不见了。
除却此次临安再遇,上次相见,是长留大殿上,针锋相对,那是她第一次同他争吵,自然,也是最后一次。那次,她为何要同他争吵?
仿佛是因为云若离意外而亡,有心人栽赃嫁祸,而她被指害云若离身亡……
数年委屈,无妄之灾,她终究是爆发,长留大殿,绝无仅有的一次争吵。一个是傲立九天的掌门尊上,而另一个,不过是八千弟子之一。
委屈倾泻而出,千夫所指,无人信她,虽证据不足,他依旧将她逐出长留,且此生不得踏入长留一步……
从唯一,到八千之一,期间经历……唯有她江泠昭知晓……
江,乃是其母之姓;筠,竹也,含竹之百折不挠神韵,傲骨铮铮,改名换姓,亦是她之志向。
白子画素绫,所思为何?
白子画清冷的声音响起,江筠回神,淡然一笑
江筠(花千骨)所思为何?不过心绪不宁,并无所思。
素色丝带风中飘摇,神色清冷,江筠回首,白子画的墨眸正看着她。
白子画忽然觉得江筠有些熟悉,像一个人,无论神情,亦或是动作……
正要开口,沁水就在庭院中呼唤
沁水姑娘,夜深了,该休息了。
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江筠屈膝行礼
江筠(花千骨)墨公子,素绫告辞。
白衣缥缈,看不真切,江筠施展轻功,自白子画所居院落返回济安堂。
落十一尊上,这位素绫姑娘在江湖中素有威名,性子清冷,因为常年素衣,善用白绫,江湖无人知其姓名,便以素绫姑娘代称。
落十一她极擅轻功,医术卓绝,又擅音律,但身份来历成谜,弟子也打探不到更多。
白子画无妨,莫要让她知晓。
济安堂内,江筠坐在书案前,沁水侍立一旁,江筠手指在书案上轻轻敲击,似乎思考什么。
沁水姑娘,那长留上仙为何要叫……
江筠(花千骨)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先前我查他,如今……倒也是扯平了。
江筠摆摆手,并未在意。她在江湖立足,便是这十年之间,白子画是查不出她的身份来历的。
刚离开长留那几年,无非是在外游历,平复心绪;后来她定居临安城,在城外流云山修建别院,偶尔前往临安城采买,莫约二十年前,临安城瘟疫,开设济安堂;十年前,立足江湖,建立流云小筑……
百年已过,物是人非,她是江筠江泠昭,而非长留弃徒花千骨。
再见不相识,相忘于江湖,是他们最好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