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凌不疑所在的住处皆是严防死守，别说是个大活人想要遮遮掩掩不在身份暴露下进去，倒是有些难的。
可她程云舒是什么人。
分分钟她便跃下了屋墙，不紧不慢地起身，拍了拍手。
看了周围一眼，静悄悄地让她有些心虚。
没那么容易就进来的。
她转身刚走半步。
两把冷冰冰地剑，就架在她的脖子上。她伸出双手，佯装投降地笑了笑，便抢在持剑之人询问她时，快语应道：
“诶！阁下莫冲动，在下只是想见一见你们家将军一面，有事与他相商。”
二人相望一眼，突然转身望向漆黑深处。
程云舒也望向那个方向，一个人影从黑夜中走出，月华照他半身，她方能看清他的面容。
那人走在离程云舒三步远便停下了，他将手负身于后，眼神示意二人退下。那两个人听话将剑放下，收回自己的剑鞘内，就走向他身后站着。
随后，男子眼神直盯着黑披风下的女子。
“找我何事？”
“少年将军凌不疑，久仰大名。”
“找我何事？”
“……”
程云舒披风下露出的笑容，瞬时愣在原地，好吧，单刀直入她喜欢。
她收回僵硬的笑容，正色道：“此处不便说话，不如将军寻个好地方，咱们再相商如何？”
凌不疑幽黑的瞳孔一聚，半晌，他才叫人带程云舒去他书房议事。
书房内。
凌不疑坐在上首，不发一言地看着一身黑袍的程云舒。
程云舒伸手脱下脑袋上的帽子，露出一个女子容颜，除去在场的凌不疑，其他人都叹为观止。
“嘶——”
凌不疑瞪了下属一眼。
下属连忙别开眼，不再看着程云舒。
他心里暗自慨叹，啧，将军艳福不浅，前有程家四娘子，今夜又来个突袭美人，唉，要是他也有这福气便好了。
“说吧，你半夜如此神秘入我府中，究竟找我要说些什么？”
程云舒上前半步，朝着凌不疑伸手施了一个礼，便开始缓缓道来。
“不知将军可知云尚?”
“知道些，现在云尚已经掌握了整个商业命脉，各行各业，都有云尚的影子。”
“那将军，可知云尚幕后的主人是谁？”
“江湖上，明传是那柳易。”
程云舒淡然一笑。
“既然将军觉得是明传，那么必然是觉得非柳易，定有他人。”
凌不疑点点头。
“不错。”
“女公子此番行事，并非只是单单为了与我相谈这点儿江湖琐事吧。”
凌不疑抬眸看着程云舒的眼睛，嘴角淡淡一笑。
自然不是柳易，恐怕，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若将军信我，不妨只余你我二人相谈。”
说完，就见凌不疑挥挥手，将身边亲信一个个都摒退，屋内，只剩下了程云舒与凌不疑。
“将军既然知道了我的身份，那我便简言之。”
“云尚先前便圈了一块山地，此山名为青滇山，此前我巡游过这座山，发现异常之处就让人在那里严加看守，派人探寻山内奥秘。”
“前不久，我得来柳易消息，说是挖到了一条铁矿。”
听到铁矿，凌不疑眼中闪过一丝喜色，先前便闹了一处假兵器贩售之事，现如今除非是自己的人在做兵器，他人接手都要疑心几分。
“有多大?”
“目前尚且没有定论，仍在开发之中。”
程云舒顿了顿，继而目光坚定道：“但，其内的铁矿数量，定是目前我朝所需的矿量。”
凌不疑的手在一敲一打着桌面。
此事关乎军务，他不得不妥善处理此事。
“既然女公子前来，想必是已经做好了要与我合作的准备，不知女公子你的条件如何？”
程云舒笑了笑，跟聪明人交谈，真是省心又省力。
“云尚在世不过几年，根基尚且没有其他行业本身就已经打好了百年基业的商家好，是以，我希望云尚能借此机会，求得一个面圣机会。”
见凌不疑只是低着眸子，未说过一句话，她便再继续说下去。
“陇西大捷，乱世虽平定一时，谁也不能确保日后定是太平盛世。”
“是以，小女子愿用此矿与皇家结交，换万众将士能有一把趁手之刃，换天下一个安宁，恳请将军，三思而行。”
凌不疑依旧默不作声。
倘若能利用好铁矿，到时候军营器械便不会有缺胳膊少腿的军械，也避免战场上，将士们挥洒血水却因假军械而命丧天涯的局面。
这个人，给了他一个不得不做选择的机会。
“女公子为何不是想着，借铁矿来营销售利，制造假货，亦或是卖给他人?”
“既然我生在我朝下，那么就要为我朝献上一些绵薄之力，为我朝戍守边疆的将士，提供一个保命的保障。”
“我虽为女子，却心中自始至终，都有一个家国。女子从商，是为世道所贬低的存在，但我要让世人皆知，女子，也可以做这世间男子所不能比拟的宏业。”
“……”
凌不疑眼中有些诧异吧。
鲜有女子，能有如此大的抱负。
“女公子的胸襟开阔，亦是凡夫俗子所不能相比的。”
“若是我朝女子，都能如女公子这般，或许便是翻新天地了吧。”
程云舒低头轻笑几声，便抬头看着凌不疑轻巧说道：“将军，若是人人都如我这般思想，那么到时候就没有人甘愿做家宅妇女，偏安一隅。”
“每个人的想法不一样，每个人也都自有他自己的处事之择，所走的每条道，都各不相同，而我们也在不同的道路上，遇见了不同的人，或臭味相投，或分外眼红，或舍命陪君子，或红颜知己……”
“路的尽头，都是我们对自己的一个善终。”
“而我，只是找到了适合自己的路，并且用心走下去罢了。”
凌不疑静默，眼前的人，给他太多太多的震撼吧，他竟觉得，自己的眼界，似乎还没眼前这个人看的通透。
“面圣一事，可以考虑。”
……
“阿姊！”
程云舒放下书卷，抬眸看向匆匆奔来的人。
程少商气喘吁吁地趴在程云舒的案前，拿起旁边的茶水倒起喝了一杯，等缓过劲儿了，就与程云舒说道：
“呼，累死我了，阿姊，万家有事，待会儿好像是要咱们一起跟着姎姎阿姊随着阿母她们一道去，可阿姊你知道的……我最不喜欢这些乌砸砸地妇道人家茶友会～”
程云舒好笑的看了她一眼，抬手就是刮了她的小鼻翼一下，叹了一气，“这也由不得你愿不愿了，这万家家主早年便与阿父是有情谊在的，若是咱们不去，这可是拂了人家的面子。”
见程少商还要出言推辞，只好搬出了一个噱头。
“万家幺女万萋萋，此人性情豪迈，人号将门虎女，此人你若是交好，你也多了一个朋友不是?”
“可是，阿姊，我还是不大愿意去……”
“哎呀，行了，此行有着阿姊同你一道，你不必担忧些什么，往日阿姊教你的，你也都派上了用场，家宅小宴免不了磕磕碰碰的琐事，需得见机行事，不可莽撞。”
程云舒安抚的拍了拍程少商的手，就起身吩咐屋外守着的文竹，“文竹，替你家四娘子好好打扮一下，给她准备点干净利落的行头，首饰要有也简单点，她不喜脑袋重。”
文竹便走进来，便应答道：
“是，大娘子。”文竹点头福身，继而又面相程少商道：“四娘子，请随奴婢下去准备吧。”
程少商憋嘴，委屈的看了一眼自家眼里带着命令式的眼神，磨磨唧唧地就下去收拾了。
程云舒早早就妥帖了，就等着程少商了。
不过一会儿，几人就上了马车，离开程宅，前往万家参加宴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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