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闵玧其“小姜愈。”
黑暗房间的角落,姜愈瘫倒在泛着潮的墙皮上,闭着眼,艰难地喘着气。
听到呼唤声,她眼睫轻颤,目光落在男人身上。
门外的光太过刺眼,她的瞳孔被扎得生疼,流泪的欲望在一瞬间就被强光勾了出来。
他来了……
姜愈垂在腿边的手指动了动,神色却格外平静。
尽管把她关在这里,不让她见到天光的人,就是面前的这个男人。
因为她没办法识别男人眼中的感情。
姜愈“闵……先生?”
她犹豫着开口。
听到她叫自己,闵玧其先是意外地愣了愣,随即露出一个斯文的笑容。
小姜愈愿意叫自己了。
多么喜人的进步。
他不动声色地隐去眼中的欣喜,朝她伸出手。
闵玧其“有没有闷到。”
闵玧其“小姜愈应该,很怕黑吧。在这里住了这么多天,委屈你了。”
闵玧其“来,我给你赔罪。”
姜愈“赔罪……?”
姜愈身形一顿。
在她的眼里,闵先生是月亮。
月亮不应该向她低头。
姜愈“不……不。”
闵先生这么皎洁的一轮月,不应该被她亵渎。
不然她会疯的。
闵玧其“小姜愈?”
闵玧其皱起眉头,表情似有些不解。
姜愈“我……我不该……”
等她再抬头,她的视线已经模糊。
她所珍视的闵先生的声音,逐渐离她远去。
姜愈“闵……”
她在惊慌中惊醒。
姜愈“……”
噩梦。
尽管这个梦对于其他人来说,远算不上恶。
但对于她这个月亮的信徒来说,是信仰坍塌的开始。
她的闵先生,在那晚,垂怜了她。
月亮的本质不皎洁。
只是她期望太高了。
闵先生就应当像月亮一般,不会低头,不会垂怜。
永远居高临下,她望而不得。
但在那晚,一切都被打破。
闵先生,再也不是她心里的闵先生。
—
清醒到天亮。
姜愈的眼下熬出了一抹青灰,虽然眼皮沉重,但她就是无法产生睡意。
空虚。
信仰被信仰本身亲手挖去的感受,实在刻骨铭心。
她瞥了一眼手边的钟,下床洗漱。
假期实在是长。
长到让她麻木,足以想清任何疑惑。
姜愈“呃……”
姜愈皱眉,下意识扶住洗手台,猛地呕吐起来。
胃一阵一阵地收缩,勾起强烈的饥饿感,喉间是被胃酸燎出的,烧似的痛。
姜愈“……”
她的身体在提醒她,她需要进食。
姜愈无言,在柜子里找出一次性牙刷,撕开包装,又刷了一遍牙。
她忽然想起医生告诉她,她的饮食不健康,如果这么拖下去,胃迟早经不起折磨。
但是这是她唯一泄愤于自己的方式。
她恨自己,所以她要宣泄。
胃痛是慢性毒。
慢性毒不致命,却能给人极致的肉体,和精神的折磨。
她喜欢自己所恨的,被折磨到疯癫。
哪怕是自己。
陈许慎“姐姐。”
陈许慎打着哈欠缓步挪到卫生间门前,站在门口冷眼打量着面色疲惫的姜愈。
陈许慎“啧……胃酸的气味。”
陈许慎朝姜愈走近了一步,眼里噙起笑意。
她透过镜子,细细观察着姜愈。
陈许慎“不吃饭,饮食不健康,胃痛……”
陈许慎“姐姐,你是在折磨自己吗。”
姜愈没说话。
陈许慎的话像是妹妹对姐姐的关心,但姜愈听不出一丝关心的意思。
反倒像是,嘲弄。
陈许慎“啧,已经讨厌到自己都讨厌自己的地步了么……”
陈许慎“姐姐,讨人厌这方面,你还真是卓越呢。”
姜愈不置可否。
陈许慎演独角戏的本事她早有领教,没想到时隔一晚,还有所长进。
姜愈吐掉嘴里的泡沫,抬眼,通过镜子和陈许慎对视。
她眼神锐利,却看不出任何多余的情绪。
陈许慎怔了怔,率先移开视线。
姜愈嘴角勾起微小的弧度,收拾好洗手台,与她擦肩而过。
与女人的对峙,她向来以无言和轻佻取胜。
从前是,今天是,以后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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