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算你欠我的

“同学……”

他没有反应。顿了一会儿，回眸，眼中烛光渐渐熄灭。

“什么事?”

他的口气略显烦躁，但狠狠地忍着，勉强地扯了扯嘴角。

余眠觉得很奇怪。他的笑，不明朗，虚伪，僵硬，没有灵魂。他究竟又是个怎样的人?她看不透。或许两面三刀，有着善意的面具，虚伪的内心。

“对不起。”她走上前一步，默默伸出手，攥着一瓶崭新的水，“是我拿了你的水，很抱歉。”

他愣了愣。表情变换莫测。本是微怒，但又好像强迫着自己改变态度，她能看出来，他的内心在强忍一股火气。

他会生气吗?她脸颊滚烫，呼吸急促，避开他质疑又吃惊的眼神。面容上的冷冷淡淡早已无法再掩饰她无可厚非的内心了。

他没有伸出手拿水，只是抛出一句:“没关系。”语气勉强随和，平平淡淡，冷如冰刀。

她些许吃惊地抬起头。他的目光与她意外地交接。光洒勾勒着他的面庞，那样耀眼，可朦胧刺眼，永远是看不清的轮廓。淡淡的，蓝莓的香气，包裹着她，占据着她的大脑，不让她有片刻的思索与理智。

“你……不要这瓶水?”余眠不依不饶。他接了，她欠他的账就少一笔了。

他微低着头，顿了顿。

“不要了。”

“啊?”女孩忽然便不乐意了，姿态紧张，一脸无辜和不知所措。

“同学，你必须要拿……”

春风拂柳的轻柔，在他本平静的心轻轻扫过，荡起丝缕波澜。这人怎么这么执着?他微微挑了挑眉，顿生挑逗之意，雾霭般笑了笑:“这位同学，我原谅你了，但是这次，算你欠我的。”

她呆滞地看着他愣了几秒。

女孩望偷笑的他，随即，墨黑的杏眼偷偷笑了，一抹绯红悄悄攀上她的脸颊。

“是吗？”她莞尔一笑，“那我们走着瞧啊。”

道完，她没有一刻犹豫，转身便跑了。

他怔怔地立在原地，有些许不可置信。

她跑出去几步，猛然回头，脸上残留着笑颜，挥手致意道:“那次，谢谢你的救命之恩!”道完，她转身便像松鼠一样溜之大吉。

望着她仓皇逃窜的背影， 男孩轻扬起嘴角，“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突然就有意思了呢。他的发丝微动，琉璃般的光泽闪烁着。

——那就走着瞧啊。

————

之后的日子里，女孩好像一直急着还清这笔账。

“程昕言，我去帮你拿饭!——”

“程昕言，今天的值日我来帮你吧!——”

“程昕言，你这道题不会吗?我来教你——”

……

“程昕言，我……”

“啧。”女孩话语未尽，他猛然起身，双手撑着桌子，阴阴地盯着她。

他突如其来地动作吓了余眠一跳。

“你干嘛……”

“你就这么着急跟我两清?”他狡黠地笑了笑，身子猛地靠前，凑近女孩的脸庞。

他的笑里仿佛有刀子一般，吓得余眠一哆嗦。

“啊……?没有啊……”余眠努力挤出一丝笑意，“这叫互帮互助……”

他深邃的眼眸离她更近了。

连细微地呼吸声她都能听见。

太近了。

她甚至能看见他一根根细长的睫毛，柔软的发丝……

女孩顿时乱了心头，思绪一片混乱，脸颊好似打了腮红，红到了耳根。心里有什么东西，控制不住地乱窜。她想说什么，但又憋在喉头，发不出声。

十六岁的少女从未体会过心动，奇妙的感觉，在怦怦乱跳的心底萌发。

她惴惴不安地望着他。

他望着呼吸急促的她，戏谑地笑了笑，神色暗晦。“对不起，吓到你了。”他的目光从她身上移开，重新定格在书本上。

女孩的内心尚未平静，存有那一丝一缕的心跳。

————

心底悄悄开出的花，静谧无声，无世人所知晓，满山遍野。也许仅是那一瞬间，她第一次感受到仲夏夜的温暖，凉丝丝的风，千丝万缕吹不尽割不断的心跳。

那是一个不能说的小秘密，除了她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