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宁一愣，有些犹豫，现在这样的情况，若是她离开，想必楼上的女人只会更加生气。
她轻轻摇了摇头，“不了，我......我回家。”
顾钰没有强求，叮嘱了她两句，便称有事先走了。
陆宁不是第一次觉得，回家的路很短，短到她还没有想好要如何结束这场闹剧，人已经站在家门口了。
对门的人家，每年过年都会换一次对联，横批是从来没有变过的家和万事兴，诚如他们家永远都是和和气气、热热闹闹的。
陆宁好久没有感受过那种氛围了，她甚至不止一次地羡慕住在对门还不到两岁的娃娃。
“陆宁？怎么不进去？”对面的门开了，女人抱着熟睡的宝宝走了出来，男人跟在她的身后，手里提了不少的包裹。
“阿姨，你们这是要......去旅游？”陆宁避开了女人的问题，反问。
“是啊，公司好不容易给了几天假期，带着宝宝一起出去玩。”熟睡中的宝宝，像是感受到了外界传来的丁点声音，嘤咛着翻了个身，皱起的眉头昭显着他对此的不满。
女人连忙拍了拍宝宝的背，抬腕看了眼时间，“我们要赶飞机，陆宁，你快进去吧，不然你妈妈又要担心坏了。”
他们匆匆离开，陆宁依旧站在原地没有动。
过分的安静，将她的感官不断放大，连屋里传来的水声，陆宁都听得一清二楚。
她在包里掏出了钥匙，打开了门，没有换鞋便去了厨房，站在门口，弱弱地喊了一句：“妈。”
“不是让你不要回家了吗？”陆妈妈的声音很冷，手里洗着水果的动作没有停。
“对不起妈。”陆宁走上前，将陆妈妈手中还没有洗完的车厘子接了过来，“以后我不挂您电话了。”
“陆宁。”陆妈妈叹了口气，“妈妈一个人供你读书不容易，如果你不听话，妈妈......妈妈也不知道以后还能依靠谁。”
“妈，我会听话的。”陆妈妈的话，让陆宁有些喘不过来气，压抑的氛围下，她只想逃离，离得越远越好。
“今晚那个男生，是不是就是你们班上那个成绩最好的？”
陆妈妈转了话题，陆宁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啊了一声，半晌才道：“嗯。”
“他人还挺好的。”
陆宁觉得，听到家人夸自己喜欢的男生时，会有一种油然而生的欢喜和满足，就好像......是在夸自己的一样。
她甚至没想要掩饰自己的情绪，嘴角微微翘起，顾钰......是她见过的最好的男生了。
陆妈妈将这一切尽收眼底，“陆宁，你马上就要上大学了，但是别以为上了大学就可以开始松懈，知道吗？你要好好读书，不要谈恋爱、不要和同学出去鬼混，要听话。”
“我知道的妈妈。”陆宁不喜欢读书，很不喜欢，但是从她初三开始，陆妈妈在她耳边说的最多的一句话便是——陆宁，你要听话。
陆宁知道，自己的妈妈只是没了安全感。亲人的事故、男人的背叛，一桩桩、一件件，几乎要将陆妈妈的神经压垮。
很长一段时间，陆宁甚至觉得，自己失去了爸爸，也快要失去一个正常的妈妈了。
自那以后，但凡她成绩稍稍退步、但凡她和哪个男生走得近一些、但凡她回家晚了，陆妈妈就会像发了疯一样的训斥她，会冲着她哭诉：“陆宁，妈妈在这个世界上，唯一能依靠的就只有你了，你要听话。”
听话......多么让人窒息的一个词。
陆宁将喜好的车厘子装了盘，放到了陆妈妈的手里，“妈，好晚了，我想去睡觉了，您也早点休息。”
“陆宁。”
陆宁还没来得及走出厨房，陆妈妈的声音又一次传了过来，“你是不是喜欢那个男孩子？”
陆宁愣住了，她多想回过头大大方方地承认，但是她不能、也不敢，她害怕又恐惧，突然而来的情绪，让她整个人失了声。
“陆宁，你还小，不知道人心有多险恶，不知道男人有多花心，等你以后大学毕业了，再慢慢去培养一段感情，好吗？”陆妈妈走到陆宁的面前，看着她失神的双眼，放缓了语气。
“妈。”陆宁抬眼，她在陆妈妈平静的双眸中看到了失望，看到了淡淡的愤怒，她苦涩地笑了笑，“我也配不上他的。”
她厌倦了无休止的“不可以”，侧身出了厨房，回了卧室。
陆宁习惯性地将自己扔进了床里，从裤子的口袋里拿出了手机，胡乐乐给她发的信息几乎霸占了她整个屏幕。
她简单地回了句“已到家”，便又将手机扔一边了。
闭上双眼，陆宁很快睡了过去，现实的世界让她焦躁不安、让她难忍失落，而梦里，却又一次让她体验了三年前的痛苦。
......
陆宁收到录取通知书，已经是两周后的事情了。
应陆妈妈的要求，陆宁的志愿上只填了A大，专业选了金融，而她，也真真实实收到了A大的录取通知书，只是，她的高考成绩，在A大的新生里，只能算是普普通通罢了。
巧的是，胡乐乐也在A大，和她一个专业，更巧的是，两个人是在一个寝室。
当胡乐乐看到提着行李走进来的陆宁时，差点兴奋地跳起来。
“陆宁，看来咱们两个人缘分不浅呐。”胡乐乐看着陆宁收拾床铺，想要搭把手，但是又看了一眼对面自己的床铺，她讪讪地收回了手，胡乐乐太有自知之明了，生怕给陆宁帮了倒忙。
“对了，今天报到第一天，为了庆祝我们之间的缘分，我请你去吃饭怎么样？就是上次我和你提起的，那家特别好吃的烧烤店。”
陆宁没有意见，将零零碎碎的物件都摆放妥当后，两个人便出了门。而胡乐乐的好心情，直到在烧烤店门口，遇到同样排着队的顾钰时，彻底消失不见了。
“陆宁，我们换家店，还有一家特别好吃的小菜馆，我们今天先吃那家。”胡乐乐拉着陆宁就要走，对于顾钰投过来的目光，只当做视而不见。
“诶，怎么了？”陆宁一头雾水，看看胡乐乐，又看看顾钰，“你们闹别扭了？”
“没有。”胡乐乐瞥了一眼顾钰，“我哪敢和这位大爷闹别扭啊？小的就算是一百字胆子，都不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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