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站正,胸牌举在中间。”警察局的镁光灯亮如白昼,晃的丁程鑫眼睛生疼。
“向左转”“向右转”,他听着警察没有情绪起伏的平缓声音,举着胸牌慢慢操控着身子。
当闪光亮起那一瞬间,丁程鑫下意识闭上了眼睛,照片上的男孩,光里更显皮肤白皙,血管依稀可见,长睫毛微微上翘,似蝴蝶翩跹的翅膀,惊慌失措的神情。他像从天上坠落的天使,甚至让人忘记了他是视人命如草芥,搅动整个城市不得安宁的顶尖杀手。想到这,单向玻璃外的实习警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简单说说吧,虽然有证人指正,证据链也有,但能轻就轻嘛。或者,讲讲你的朋友们,都行。”在三十而立的年纪已经当上局长的刘警官坐在丁程鑫对面,不慌不忙吹动保温杯里漂浮在水面的碎茶叶,一旁的实习警察将头埋的低低的,不停敲打键盘。
“我想去海边看日出,牵着他走过无人的沙滩,一起喝可乐,然后等太阳下山。”丁程鑫眼睛失去焦点,漫无目的盯着审讯室的墙,双手平放在小桌板,手铐调到最小的一环才堪堪把细瘦的手腕锁住,闪着冷冽的光。
多年的从警经历让他觉得这是一个突破点。刘局拿着杯的手不可察地一顿,滚烫的茶水嘣在手上,他迅速把杯子放在桌子上。
“和谁一起去?你女朋友吗?她叫什么名字?”
“他自己跟我说的,不过也正常,他总喜欢骗人。”丁程鑫像是全然没有听见,只自言自语,进了自己回忆的小世界。
在一起后的某一天,夜晚,小区门口
丁程鑫把通红的双手放到嘴边哈气,白雾袅袅,热气短暂模糊了他的圆框眼镜视线。等眼前沉睡一切渐渐清晰,他跺了跺脚,尽力把牛仔外套勒的更紧一些,挡住刀子似的风。
这破南方,连个暖气都没有。要不是因为他,我早就溜回有炕的地方了。
丁程鑫在心里抱怨着,没有发声,只是报复性地踢了下脚边的雪,扬起柳絮因风起的小景,又簌簌落回大地。
“你怎么又出来了,不是说了加班,外面冷,就别等我了嘛。”埋怨却带着温柔的声音从面前传来,丁程鑫一见,眉眼弯弯。
他匆匆动身,跑向那人怀里
“你今天回来晚,我一个人睡害怕啊啊啊啊嚏!”
马嘉祺看见他怀里那位眼镜被一个喷嚏打歪了,斜斜挂在脸上,又想笑又心疼,只好把丁程鑫往怀里搂的更紧些。
“出来也不多穿点儿,这么爱俏。”
“那那我不得穿得最好看来迎接你嘛。”
“以后不许了啊,宝贝就是穿东北军大衣也最好看。走了,回我们家。”
“你就
贫吧你!”
丁程鑫嘴上嫌弃,心里乐开了花,伸出白里透红的指尖往马嘉祺肚子上的痒痒肉戳。
“好了好了不闹了不闹了,”马嘉祺伸手,一把将丁程鑫的手握住,揣进自己棉衣的兜里,整套动作行云流水,应该是做过许多遍。“哎阿程,你在川渝长大,是不是没见过海啊?”
“瞧不起谁呢,我小丁走南闯北当然见过啦,但是没见过跟你一起看到的海,所有如果你邀请我,我会很高兴。”
“那夏天,我带你去三亚,去青岛,你定,好不好?”
“什么啊,你个小社畜先好好打工攒钱吧,要不连老婆本也赚不到。”
“如此冷酷,啊,好伤心。”
“也许未来看不了海,我只见见你也好。”
短短一段小区口到楼下的距离,年轻的笑声却并未消失,一来一回的家长里短飘荡在大雪纷飞里
两串脚印,两个紧紧黏在一起的影子
雪下整夜,满地霜,所有过往都血肉模糊,在大雪里纷飞
实习警察翻看了他的杀人记录,发现都是些下三滥的地头蛇。他从小看武侠小说,惩恶扬善,自然不愿让丁程鑫搭上命给这几个人渣陪葬,忍不住吼道:“这是在给你机会懂不懂,别不把这个当回事你——”
你会死的
还没讲完,实习警官的话便被刘局一个抬手堵住。实习警察喘着粗气,盯着丁程鑫充满红血丝的瞳孔,然后看他开了口。
“长官不用麻烦了,直接判吧,结果出了和我说一声。”丁程鑫使劲眨眨眼缓解长时间强光引起的视疲劳,然后露出一个最纯真的笑,闭上了眼睛。
刘局心下了然,今天是查不出什么了。他挥挥手,示意两边辅警把丁程鑫带回拘留所,自己踱步到警局大厅。实习警察紧跟在身后追了出来,气呼呼的样子。
“他,他有说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