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下着大雨,唰唰啦啦,仿佛要洗去世界的污秽。风,在空中呼啸而过,卷着未下落的雨点儿飘荡。忽然,一道闪电划破了长空,留下一瞬刺眼的苍白。
乔治被紧随其后的雷声惊醒,他猛然睁开双眼,周围一片昏暗,墙上的挂钟此刻正停留在五点整。他翻了个身,试图再次睡过去,然而,他的耳朵似乎有意与他作对,他伸出一只手罩住了左耳出的个空洞——此时此刻,那个洞里正在发出无休无止的嗡鸣。
当他再次睁开眼已经是八点多了,外面一片耀眼的白光。乔治头脑昏昏沉沉的,耳边响起一阵哭声,他强迫自己从床上爬起来,走到安吉丽娜的房间。他的儿子正在摇篮里哭闹着,任凭安吉丽娜怎么安抚都不管用。乔治走上前去,拿出一根魔杖在儿子面前挥了挥,小家伙暂时止住了哭声,聚精会神的盯着魔杖,乔治把魔杖塞到儿子手里,“嘭”的一声,魔杖变成了一只丑陋的癞蛤蟆。小家伙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一下子把手中的蛤蟆丢到安吉丽娜的脸上,安吉丽娜一脸嫌弃的把蛤蟆扯下来扔到地上,说:“乔治,拜托,我真搞不懂你为什么要这么对待你的亲生儿子!他才刚刚一岁,怎么能给他玩把戏房里的东西呢?很危险!”
是啊,乔治为什么一次又一次把魔法把戏坊里的东西给儿子。
因为,因为他的名字是弗雷德——他的儿子名叫弗雷德。
乔治的儿子,有着一个和乔治已故兄弟一样的名字——弗雷德。甚至,有着一张和他十分相像的脸。
乔治快把他当成他了。
乔治发疯似的翻着那本相册——他最珍贵的东西。相册的扉页,一位少年意气风发地笑着,而他的笑容,却永远定格在了19岁。他翻着弗雷德小时候的照片,明明小弗雷德和弗雷德德脸那么像,可他们终究不同。乔治想不明白小弗雷德为什么会那么胆小,这唯一的不同之处足以掩盖所有的相同。
乔治一直活在自己所编织的谎言之中。
他只是一个赝品,是乔治和安吉丽娜亲手制造的赝品,是乔治所制造出的最糟糕的东西的。
自己的儿子是个失败的赝品。
他乔治·韦斯莱天不怕地不怕,可现在却再也不敢对着镜子崭露出一个微笑。
雨还没有停,只不过小了许多。
乔治打着伞到了对角巷,他把伞压的低低的,走到了韦斯莱魔法把戏坊的店门口。这是他第一次以路人的身份重新审视这家把戏坊,墙外的装饰不再那么光鲜亮丽,店门上那颗极具象征性的“大脑袋”已经掉了漆。他忽然发现,弗雷德走后他已经很久没有细心打理过这里了,弟弟罗恩·韦斯莱名义上和他一起经营这间把戏坊,实则每天忙里忙外,帮着身为魔法部部长的赫敏·格兰杰分忧,很少踏足这里。从弗雷德离开的那天起,招牌上的烫金字母就从“Weasleys'”变成了“Weasley's”。他才意识到,这间把戏坊已经不如曾经那般有趣了,在大家眼里,这里不再是那个充满欢声笑语的地方,仅仅是一家再普通不过的商店罢了。
乔治忽然笑了,自嘲中带着几分苦涩。泪水模糊了他的双眼,朦胧之中,他透过玻璃窗看到了一个与自己一样的身影,红头发,高鼻梁。乔治伸出手向前走去,指尖却只触到了冰冷的玻璃。泪水从他的面颊滑落,混合着雨水流进他的嘴巴,苦涩的。他低下头,将额头贴在了玻璃上,手中的雨伞掉落在地,任凭雨水冲刷他的躯体。
时间仿佛静止了,乔治感觉自己的额头滚烫,衣服湿漉漉的粘在身上。混着雨点儿的冷风寒彻心骨,他感到渐渐的麻木,四肢僵硬地像生了锈一般,“我这是快要死了吗”乔治心想,“死了也好,我又能见到他了。”麻木的感觉令他无法思考,他只能沉沉的合上了眼皮。
他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他梦见了乌姆里奇,梦见自己和弗雷德被抓去霍格沃茨重修七年级,梦见自己和弗雷德闯了祸被罚关禁闭。弗雷德被罚用一种特殊的羽毛笔写句子,他写下的每一个字母都是由自己的鲜血构成的。乔治只能绝望的看着弗雷德的脸渐渐失去血色却无法停止书写,直到弗雷德耗尽了全身的鲜血,变成了一具干枯的躯壳。乌姆里奇发疯一般用尖细的嗓音狂笑着,笑声尖锐而刺耳,如刀片一般锋利的穿透乔治的耳膜,恶毒的话语在乔治的耳边盘旋,像一根根针深深的刺入乔治的心脏。他奋力的抓住弗雷德的手臂,乌姆里奇却粗暴的将他拖开,他想反抗,浑身上下却使不出一丝力气……
“弗雷德!”
乔治睁开双眼,看见几缕红头发在他眼前晃着,他分不清这是梦境还是现实,只是想竭尽全力去抓住他。
“哥,你冷静点!”
眼前的画面逐渐变得清晰起来,乔治发现自己正在把戏房里,他的身上裹着厚厚的毯子。雨又下大了,空气里弥漫着阴冷潮湿的气息,罗恩正试图让壁炉重新燃烧起来,炉火燃起来后,乔治感到麻木的四肢渐渐复苏,身体恢复了知觉,寒意逐渐被驱散,他这才恢复了思考的能力。
“你要来怎么不提前说一声?”罗恩先开了口。
乔治沉默了好久,缓缓吐出一口气,问:“你怎么把我弄进来的?”
“硬拖进来的,当时你抓着伞柄不放,差点卡在门里。”罗恩指了指墙角,“你看,最后伞柄都被折断了。”
乔治向墙角望去,那把伞柄显然就是梦里“弗雷德的手臂”。他愣愣地盯着墙角,泪水让视线又一次模糊了起来,嗓子紧的说不出话。
“你又梦到他了?”罗恩似乎猜出了些什么。
乔治点点头。
“嗐,别想那些了,都过去了,你为什么老和自己过不去呢?”
“你让我怎么过得去!他是我哥!是我最重要的人!”乔治冲罗恩嘶吼着。
罗恩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乔治扯下毯子,冲了出去,一头扎进了暴雨中,不顾一切的跑着。远处隐隐约约传来罗恩的喊声,乔治还来不及听清他说了,什么罗恩的声音就被淹没在了暴雨中。其实乔治心里清楚,罗恩向不会安慰人,但他真的难以接受从弟弟口中听到这样的话语。什么叫“都过去了”?难道失去的亲人就不值得再去怀念了吗?
他跑到了家门口,用力的拍着门,安吉丽娜听到急促的敲门声忙去开了门,刚打开门就看见了落汤鸡一般的乔治。“哎呀,你怎么淋成这样?”安吉丽娜吃惊的问,乔治已经没有力气再说话,他气喘吁吁地倒在地板上,死死地抓住安吉丽娜的手腕。他的手冷得像冰,可额头却烫得像炭火。“糟了,你发烧了!”安吉丽娜架起乔治的胳膊,费力地把他拖到床上,帮他换掉湿透的衣服,盖上了被子。安吉丽娜找到药剂给乔治喂了进去,焦急地守候着:“哦梅林,千万别有事啊!”一道闪电划过天空,紧随其后的是一声惊雷,小弗雷德被吓得尖声哭叫起来,乔治猛地睁开双眼。“你好些了吗?”乔治没有回答,他抓住安吉丽娜的手腕,注视着她的眼睛,很清醒的说:“安吉丽娜,我想他了……”
那个夜晚让安吉丽娜永生难忘。孩子的哭叫,电闪雷鸣,拍打着窗户的暴雨,呼啸的狂风,昏迷的乔治……像极了一场噩梦。
……
转眼间,小弗雷德到了十九岁的年纪。他接手了乔治的把戏坊——不得不说他真的很像弗雷德,极为相似的样貌和一模一样的幽默让老一辈们都以为是弗雷德转世。他终于活成了父亲希望的样子,将把戏坊经营的风生水起。而乔治,他变得沉默寡言,总喜欢一个人盯着窗外发呆,没人知道他的记忆永远定格在了20岁——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门外传出了阵阵敲门声,安吉丽娜打开门,一个声音传入她耳中。“妈妈,我能进来吗?”“进来吧,孩子。”安吉丽娜笑着说,岁月蚕食了她迷人的面庞,但也让她的身上增添了几分亲切,像极了莫丽·韦斯莱。小弗雷德走到乔治的房间里去,乔治没有转头,旁若无人地盯着窗外发呆。“爸爸。”小弗雷德轻轻地叫了一声,紧接着他走到了乔治的身后。“你是谁?”乔治仍旧背对着他,问。
“我是弗雷德,弗雷德·韦斯莱。”小弗雷德用一种滑稽的腔调回答着父亲的话,就像当初,韦斯莱双子对他们父母说话一样。
“弗雷德好啊,弗雷德好啊……”
乔治笑了,从指尖到发梢都随之颤抖起来。
他的名字是,
弗雷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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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缇yes作者第二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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