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完待续
过了晌午,马车浩浩汤汤过了宫门,马车上,洛仙儿撩开帘子,对着后面骑着大马的孟清寒招手,丹唇轻启:“大太阳,等我回去后,就和父王请旨,让你也来巧言堂听学,到时候我们就可以一起去藏书阁找我们喜欢的书了!天下书应有尽有!”
孟清寒也将手如喇叭一样捂在嘴边,笑着道:“好!”
回了宫,洛仙儿先去给她父王母后请安,多日不见,前些时候遇袭惊动了京中禁卫军,父王母后一定也知道了,一定很担心她,所以她一定要先去给他们报个平安的,此时她父王定坐在桃夭院里和她母后一起品茶呢!
“父王!母后!仙儿回来了!”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跟在跳脱如野马的公主后面的,是三个黄毛丫头和端正的太傅,以及她的八位哥哥。
其实她大哥、三哥、六哥都没有出宫,只是听到她受了伤回来,心里担心,便也匆匆赶来,算是不期而遇吧。
“丫头,伤到哪里没有?”开口的是她善良体贴的三哥,是大宁的韩王殿下,明明才二十七岁的年纪,性子却忧郁得像活了五六十个年头的老人一般,“这些人怎得这样没心肝,丫头受苦了,是三哥不好,三哥应该跟着你们去的。”
“丫头,六哥差了赵副令到你的子衿阁候着,一会儿你让他瞅瞅,万一有什么内伤外伤的,也好治上一治。”这位六哥就很熟悉了,他便是开头同洛仙儿在揽芳园里聊天的那位。
大哥迟迟不开口,那是因为他是长子,是大宁的太子,他和孟清寒不同,他身为长子,自小就被父王委予重任,因此性子也养得沉稳冷静,他进门第一件事就是给父王母后请安,然后给太傅行礼,最后才道:“永徽,可辛苦了?”
这个大哥是她所有哥哥里唯一喜欢叫她封号“永徽”的一个,他倒是有几个妻妾,不过没听人说过他真正在意过谁。其实刚出宫的时候,她大哥也有跟着他们,后来送到客栈门口就离开了。
倒是她的母后,坐在那细软垫子上,眼泪啪啪直掉:“这个傻丫头,天天净想着往外跑,不知道受了伤,我这当娘的心疼吗?”
她父王却一直板着脸,她也是不敢靠近,只是弱弱坐在母后旁边,道:“女儿无碍,倒是太傅,为了保护女儿,旧伤添新伤,到现在都没好透呢。”
说完这话,她看到母后望向了凌暮,眼里满是心疼与抱歉,昭安后伸手想摸摸他的头,就像小时候一样,安慰安慰他,可是他却偏过头去。
昭安帝冷着脸,道:“凌暮,朕虽然是你的姑父,平日里你要如何管教你的学生,朕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朕也是一个父亲,是你说的,会好好保护你的学生,朕才答应让你们出宫的,结果呢?公主受了伤,你也狼狈不堪,按理说,朕应该罚你,可你也收了重伤,你让朕又如何罚你好?”
“臣为师,不能保护自己的学生,为兄长,不能保护自己的妹妹,为臣子,不能履行对陛下的承诺,臣自请杖责一百,以示惩戒。”凌暮跪下道。
洛仙儿知道回宫后父王一定会责罚太傅,但是一百杖却是她始料不及的,从一开始就是太傅圆她心愿才求情请旨,后来也是她不自量力才连累太傅受伤,何况这第一波刺客是她父王派去的黑鹰卫啊,可这一百棍子,她自认没有能力为他担下,她也不可能当众指摘她父王的不是,她只能扯扯母后的裙摆,希望母后代为求情。
昭安后看了看她,冷冷对昭安帝说:“臣妾身为大宁君后,母仪天下,本该好好教养自己的儿女们,可是臣妾管教不善,才致使这群孩子犯下如此大错,陛下若要罚,便只罚臣妾一人就好了。 ”
听了这话,昭安帝的态度一下软了下来,这么些年,他明知他的这位君后明里暗里都在争他的这个位子,他也没罚她,不是没证据,而是他舍不得,如今为了这鸡毛蒜皮的小事,惹得她不快,他自然也是不愿的。
“照爱妃所言,朕岂不是罪不容诛?也罢,便罚太傅三十杖,另罚俸半年,以示惩戒。”昭安帝服软道。
见她父王有所服软,洛仙儿自然就赖了上去,抱着她父王的大腿,撒娇道:“父王,儿臣还有一事相求。”
她扑闪的大眼睛和当年的福安公主很像——
当年,十五岁的福安公主坐在一匹白马上,扬鞭飞起,眼睛里满满都是星星,她很爱笑,也笑得很潇洒、笑声也很好听,她喜欢提着缰绳站在马背上爽朗笑着,他和她就是在皇家的马场上结识的,与慧明帝等人也是那时候认识的,可是年少的他喜欢游山玩水、也走过很多地方,自然很会讲故事,所以福安公主也很喜欢黏着他,听他讲着天南地北的故事,所有人都觉得他会是未来的驸马爷,可那一年,边关鞑靼来犯,他被迫弃笔从戎,投身战场,离开的前一天,他送给她一条同心红绳,希望她可以等他回来娶她,她将红绳丢给侍女,娇羞说如果他要是回不来,她就随便寻个人嫁了。
他以为他可以很快回来,谁知这场仗打了整整五年,在最后一年的时候,他受到伏击、摔下悬崖、下落不明,被路过的猎户捡回去,昏迷了一个月的他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找到队伍。再后来他花了整整三个月布局,终于凯旋回朝,可他等来的是唢呐声声——她出嫁了,嫁给了欧阳家的将军,他至今都记得那天飞花漫天,有一片花瓣落在她的肩头,欧阳家的那个莽夫温柔为她取下来,她半透的红盖头下,是那张熟悉、娇羞而笑的脸,而他呢?风尘仆仆、浑身伤痕……
她放下轿帘的时候,他们离得已经太远了,他不确定她是否看到他了,但他看到她放下轿帘的时候明显有所迟缓。
那天夜里他喝得酩酊大醉,次日陛下赐婚,他娶了穆家的病美人为妻冲喜,婚后他们也算是相敬如宾,可仅仅三年,穆家的病美人就撒手人寰了,那天他亦是如赐婚前一天,喝得不省人事,再后来他把控朝政,再再后来他逼死了她的夫君、她的哥哥、她的嫂嫂,成立了大宁,又强娶了沦为孀妇、再无光彩的她为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