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摸得还顺手吗?”凌暮面无表情看着她,她亦回看回去。
只见太傅优雅地立在那里,而她却以饿狼扑食之势趴在他身上,所幸并未扑倒他,否则回宫之后,怕是会被他假公济私地惩罚一通吧,最要命的,洛仙儿发现自己的双手正支撑在他坚实的胸膛上。
凌暮低头看了看还继续坦然放在自己胸膛上的咸猪手,微微眯了眼,不带一丝情绪重复了一遍:“摸够了?”
“呃…”洛仙儿不觉小脸一红,心里尴尬得不行,因为从太傅的话听来,好像她真的占了他多大便宜似的,但是人无意识摔倒的时候也没法选择落“手”点在哪里吧,她不高兴,既然太傅这么说她了,她不顺便再来一次,真的可惜,于是她下意识地再揩了一把油,太傅的身材真的超棒啊!
“嗯?”凌暮斜眼望着她,可眼里依旧没有什么怒气可言,但依她对他的了解,太傅这种毒舌腹黑男一向是毫无表情地突然降临暴风雨……
“呃……那个,多谢太傅仗义相助。这个呃……本……本公主也是看太傅的衣服皱了,顺便帮您整理整理。”她打着哈哈,希望太傅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当场发作,让她当众出丑,虽然一贯她和他一向不对盘,但此刻他是受害人又是恩人,于情于理都在他身上,所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对吧?
“哦?”太傅微笑看着她,“这么说来,微臣还要感谢公主了。”
洛仙儿打了个冷颤,事出反常必有妖!
想到这里,洛仙儿心里突然很想落跑。
“嗯。公主喜欢那对铃铛吗?掌柜的,把这边的簪子都包上,另外,本官记得仙品居里有几匹沙华红锦,全做了衣服,送到同福客栈,铃铛……”他顿了顿,“也包上吧,一起送来。”
“这位客人,真的抱歉,这对铃铛不卖,那是我家主人专门做来送给一位很重要的人的。”掌柜的应道。
“你们主人?谁呀?这么大口气?”洛仙儿离开了他的身上,不服气道。
其实这个铃铛她不甚在乎,只是想看看是否可以响,但是太傅是她的老师,又为了替她要铃铛吃了闭门羹,她自当仗义执言。
掌柜的却道:“姑娘可听说过黑白阎王?”
洛仙儿是没听过的,不过她有幸看到戏本上写过他们兄弟俩的故事,简单来说就是,兄弟俩白手起家,凭借卓越武功,听说杀人越货的勾当他们也做过,所以才有了后来的天机楼,当然,他们名下的产业也多,小到衣食住行,大到杀人勾当,他们都有所涉猎。
“听过,黑阎王心狠手辣,白阎王悲天悯人。”洛仙儿随口一答。
掌柜的点了点头,接着说:“正是,而仙品居便是黑阎王的地盘,所以……还请姑娘不要为难老朽。”
恰如其时,一个男人走了出来:“钱不多见过几位贵客,我家公子说了,这铃铛与姑娘有缘,离人既不归,便借花献佛,将此物赠丽人。”
洛仙儿开心接过去,叮铃铃,没想到铃铛里还有一块小红玉,竟然真的能响。
这时,孟清寒拿着《开工奇物》也来到了柜台这儿。
“《开工奇物》的孤本!没想到这个黑阎王还挺有人情味,也挺会收藏的!大太阳,这本书我送你了。”洛仙儿感叹道,转而对太傅道,“太傅,付账吧。”
于是这一趟,太傅一共花了二十万两黄金。
洛仙儿突然意识到不对,附在太傅耳边道:“这么多东西,花了太傅不少钱吧?等等,你不会没带钱吧?”
“没关系,等回宫,微臣自会向君上报账的。”凌暮亦是配合她,压低声音了说。
洛仙儿:“……”
那天回客栈的路上,她都没主动开口和他说过一句话,他偶尔问她累不累、渴不渴、饿不饿的问题时,她也嗯嗯啊咦地敷衍着,脸色不是一般地臭,和父王报账,父王不打断她一条腿才怪呢,而一场风雨也酝酿着走来。
夜里,密室里,一个戴着黑面具的男人手指轻轻扣了扣椅子把手:“吩咐下去,掌柜的位置换个人来站。”他的话里带着不容置喙的霸气,钱不多只好照做,这个掌柜的太没眼力见了,唉可惜了可惜……
一夜风雨后,地面被冲刷得极为干净,不过绿树青草倒是长势极好,洛仙儿不禁感叹一句“一夜春雨绿如酥,凭栏吃茶写诗书”。
其实洛仙儿这人儿不学无术,唯一知道的这句描写春景的诗,也是曾经听木头哥哥说的,她自己也说不准为什么他说过的话,她会忍不住想要去记住,就算忘记了也总想着要找回这段记忆。
正是想着,洛仙儿却真的听到那句话!
是孟清寒说的!
“一夜春雨绿如酥,凭栏吃茶写诗书。倒还真是句妙话。”孟清寒脱口而出道。
洛仙儿吃惊了,她看着他,道:“你怎么知道这句话的?”
不等他回答,孟清宁已回答了:“他呀一天到晚游手好闲、不学无术,就喜欢把这些不着边际、虚无缥缈的话挂在嘴边,喏,这句就是他看的一本名为什么什么录里面写的。”
孟清寒一本正经道:“慕山录!那是一位很浪漫的男人写给他亡妻的诗录。”说着,他看到洛仙儿很有兴趣,便凑过来讲给她听,“不过作者不具名,所以大家就叫他慕山人了,他的妻子文中有提到一次,他称呼他的妻子为山儿,不过这名字太男孩子气了,孤觉得应该是个化名。”
“这本书我有兴趣,大太阳可以借我看看吗?我临摹一本下来。或者哪里有卖,我去买一本来瞧瞧。”洛仙儿应道。
孟清寒从袖中取出一本书,庄重地掸了掸,才递给她:“书局里应该都有,不过慕山人的作品已经出了上中两卷,孤各买了两本,一本干干净净,一本写得密密麻麻的,不巧这次带的是干干净净的这本,也是难得遇到志同道合的朋友,孤的这本便送给你了。”
洛仙儿毫不客气收下了,然后随手翻开一页:青始草翠色,相赠妻山儿。
后来很多年后,她都一直记得这句“相赠妻山儿”,慕山人的字很磅礴大气,可写山字的时候却偏偏在左边留白了,也许是文人的奇怪癖好吧,就像有的人喜欢把之字写得银钩铁画,有的人却喜欢把这个字写得笔酣墨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