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着床上熟睡的钟离悠悠转醒。
“又是梦么?”
钟离坐起身来,如玉般的俊脸上有些许细密的汗珠。
他又梦到了那次相遇,那次改变他人生的转折点。
钟离叹了口气,琥珀色的眼眸中充满悲伤。
“可惜,她已经不在了。”
他一贯平静的声音竟是微微颤抖,夹杂着痛苦。
神本来是不需要睡觉的,但自从将璃月交与璃月七星全权管理,而他进行尘世闲游后他便喜欢上了睡觉。
他每次睡觉都能梦到当初与归终在一起时的场景,虽然醒来后会令他痛苦,但他却也乐在其中。
他放不下那段过往,也放不下她。
哪怕只是在梦里相见,他也甚是满足。
他想起了当初他于深秋时节去她的领土上拜访。
在骄阳的照耀下,硕大的谷粒芳香四溢,沁人心脾,在日光下金光闪烁。
想起了她面对他时永远不变的高兴笑容。
也想起了那次的永别。
那次在琉璃百合丛中的低语。
“那些小小的人儿们,如同微尘般渺小又脆弱。”
“因为渺小,所以不知何时会殒命于天灾人祸。所以总是害怕。”
“因为害怕,所以总是努力,想变得更聪明。我啊,是明白的。”
“所以我想,既然与你力量差距太大,那就运用技术与智慧吧。”
“同时具有你的力量与我的头脑的话…这座城市会很了不起吧。”
“看来还是无法和你一同走下去了。那把锁的事情,忘了它吧。”
“这是盟约的信物,也是我对你的挑战。”
“我的一切智慧,都藏在这把石锁之中。”
“如果能解开它的话——”
想起了她化为尘埃前落寞的笑容。
不知不觉间,钟离的眼前竟是蒙上了一层水雾,向来的古井无波消失殆尽。
他后悔自己为何没有保护好她,后悔自己为何在她死时才明白她的心意。果然,只有失去了才会明白珍惜。
她如同他的老师,教会了他如何治理人民,教会了他如何维持社会稳定,也教会了他什么是感情。
他是石头,因尘沙而变得柔软,却也因此碎裂,自归终死后,所有人都觉得他和从前无异,冷若寒霜,不懂人情世故,却鲜有人知道在这两段时间之中,也存在过他的温情。
他想起了她与自己签订的最后一份契约,也是唯一一份契约,那份契约,是由留云借风真君转交给他的。
那是一封由纸写成的契约,他掏出了那张纸,用骨节分明的手小心翼翼地捏着。
纸本不可能保留千年之久,但他甚是珍惜这张纸,以神力进行保护,自不会损伤其分毫。
纸上字迹清晰,娟秀,翩若惊鸿,婉若游龙,柔顺却有力。
契约筹码是她对他的所有帮助,和将她忘记。
钟离轻闭双眼,一颗晶莹的泪珠在眼缝中泌出,沿着俊脸下滑,落入瘦削的颈间。
哪怕是在最后,她也为他做好了打算。
她知道他无比重视契约,也知道他从不会违背契约,却不知在无形中自己早已成为了他的那个例外。
他无法实现这份契约。
“如果当初你知道我会如此痛苦,还会舍得离开我吗?”
他知道答案,也知道她是为了自己的子民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