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岐黄仙君?我女儿可还有救?”见岐黄仙君终于收了手,太巳真人一把拉住他急切地问道。
岐黄仙君斟酌了一下说道:“真人莫急,上元仙子并无大碍,虽说仙子身上大小伤口几十道,不过都是些皮外伤,未伤及内里,方才仙子只是气火攻心,导致功法紊乱,这才吐血晕倒,吃几副药调理几日也就无事了。”他疑惑的也是这些伤,像是被人生生削减了落在上元仙子身上的力量,这才会看上去怖人却并未伤到筋骨。
太巳真人犹不放心地探了探邝露的灵识,确实没有大碍,他这才放下心来,刚刚就是关心则乱,没有好好探查过邝露的伤,如今得知邝露无事,便向岐黄仙君道了谢,将邝露带回太巳府休养。
“重楼,重楼,不要,重楼不要。”
沉睡中的邝露突然急切地叫唤起来,吵醒了守在她身旁的太巳真人。
太巳真人连忙抓住邝露在空中乱抓的手,轻轻地拍着她的手,温声细语地安慰着邝露:“露儿不怕,爹在这,爹陪着你,别怕。”见邝露慢慢安稳下去,他心中疑惑,从未曾听露儿说过有重楼此人,莫不是这次下界游历之时所识?不知露儿这一身伤痕可与这个重楼有关?
如此邝露在床上整整躺了三日才幽幽自梦中转醒,醒来的邝露看着无比熟悉的房间,两行清泪便直直自眼角滑落。
“吱呀”一声,太巳真人推门而入,瞧见床上仰面无声落泪的邝露吓了一跳,赶紧将手中的药碗放下,扶起邝露,心疼地问道:“露儿,你怎么了?你莫要吓爹,要是哪里疼你就告诉爹,爹去请岐黄仙君为你看看。”
邝露一双水眸盈盈地看着太巳真人,心里委屈得紧,一头扑进太巳真人怀里,“爹。”
“露儿,不哭,爹给你做你喜欢的桂花糕好不好?”太巳真人轻拍着邝露的背,轻声哄着她。
在太巳真人怀中哭了很久,邝露才慢慢止住了哭声,小声地抽泣着,太巳真人此时也不好追问她究竟是什么事情让她这般伤心。
“爹,我没事,我回来了。”邝露擦去脸上的泪水,勉强笑了笑,声音嘶哑地说道。
太巳真人叹了口气,拍了拍邝露的肩,让她靠在墙上,起身去将药碗拿了过来。
苦涩的气味钻入鼻尖,邝露蹙着眉头,一脸可怜兮兮的模样看着太巳真人,她轻轻拽着太巳真人的衣袖,“爹,我真的没事了,能不能不喝这么苦的药啊?”
“不行,这个药是调理你身体的,喝了身上的伤好的快。”太巳真人眼角含笑,他的邝露有多久没有向他撒过娇了?似乎从她自作主张瞒着他去夜神殿前任职后,那个可爱活泼的邝露就不见了,他不是没有怨过如今的天帝陛下,只是那是邝露自己的选择,他又怎么可能真正地去怨别人呢。
“爹。”邝露拖长了尾音,眨着眼睛,就是不肯喝药。
“露儿乖,爹给你拿了蜜饯,吃了就不苦了。”
邝露见撒娇无用,只好嘟着嘴接过那碗泛着苦味的药,横了心仰头往喉咙里灌,苦涩立刻从喉咙只蔓至心间,她差点哭了出来,赶紧接过太巳真人掌心的蜜饯塞进嘴里,丝丝甜味在口中蔓延,她这才觉得好了些。
“露儿,你这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还有,重楼是何人?”太巳真人在床沿坐了下来,面色有些凝重。
邝露仿佛一瞬间被人施了定身咒,咬着蜜饯的嘴也不动,她的眼神渐渐黯淡下来,那一抹黑色俊朗挺拔的身影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她苦笑着掩下眸中的悲伤,她带着祈求地看向太巳真人:“爹,有些事情我现在不想说,你给我一些时间好不好?等我把事情捋清楚了再告诉你,好吗?”
“你不想说那便算了,爹只想你做一个开心的普通仙子。”太巳真人叹息一声,摸着邝露的头,不再逼问她。
“我知道,爹,我也只想做一个简简单单的神仙。”邝露抬头笑了笑,笑容恬静,藏着七分神伤。
“爹,我那件紫色望仙裙呢?”邝露忽然想起来,紧张地抓着太巳真人的衣角。
“那件衣裙染了血,早就破烂不堪了,不过我没扔,让人洗干净了,就放在你的柜子里了。”太巳真人当时是想将那件衣服扔了的,可是他仔细摸了摸,发现那件衣服材质并不一般,触手柔软,且会随体温而改变衣服的温度,他便命人将衣服拿去清洗,未曾扔掉。
邝露一听,挣扎着从床上下来,几步走到竖立着的木柜前,打开门柜门果然看见那条望仙裙被叠放整齐放在里面,她凄然一笑,一把将望仙裙捧进怀里,小心翼翼地放在胸口,似在庆幸又似在回味。
“露儿。”太巳真人颇为担心地看着有些失常的邝露。
“爹,我没事,我身上的伤不碍事,我想去找织女仙子帮我看看能不能将这望仙裙补好。”邝露转头说道,她不想让父亲担心她,只能假装没事。
“你,去吧。”太巳真人没有阻止邝露,邝露似乎心里有事,这下界的三百年里也不知她究竟遇见了什么,为何回来时便是一身伤痕,且她幼时喜欢颜色鲜艳的衣服,后来跟随天帝成日一身青色淡雅长裙,何时穿过紫色的衣裙?
“谢谢爹。”邝露莞尔一笑,换了一身嫩黄色长裙,便往织女仙子的住所去了。
走在天界的小道之上,邝露恍惚中有些迷茫,除了看到了父亲,她其实还没有真正地缓过来,她真的回来了,从那个有重楼的世界里消失了!
邝露看着周围熟悉而又陌生的景物,嘴角勾起一丝苦笑,心口闷压得疼痛不已,那个人不羁的模样,冷酷的模样,温柔的模样在眼前划过,她疼得蹲下身去,忍不住将头埋在那条望仙裙里低声啜泣起来。
“重楼,重楼。”
迷蒙中,邝露似乎回到了三百年前,一切伊始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