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戳别人的痛点,一般没好结果。
他手中的棉签一点不客气的重戳进我的伤口,我不想认为他是手抖,肯定是故意的。
这男人,对谁都是一副君子端方的模样,只有我知道,他小气得一匹。
我是被程息梧赶出来的,他像是动了气,“死性不改。”
走廊里灯光刺眼,我眯了眯眼站在紧闭的门外。
胸腔闷闷的,再遇仍有后劲啊。
第二天被通知到警局补口供,离开时已近傍晚。
一出门口,就遇上了等在那的女人。
看得出来,这些年她过得不错,全身上下整一套奢牌高定,精致保养过的脸看不出太多的岁月痕迹,温温柔柔的模样,尽是岁月静好。
她迎上来,“小枝。”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我微微侧身躲开她伸过来的手。
我随行法外交响乐团回国演出的消息,沈园是知道的,她联系过我几次想见面,都被我拒绝了。
没想到,她的消息还挺灵通,追到这里来了。
察觉到我的动作,她尴尬的收回手,“你陈叔在局里工作,他看到你了。”
她说的陈叔我没什么印象了,也不想打听。
冷淡地问:“找我做什么?”
许是我的冷漠劲儿太明显,沈园有点不知所措,“妈妈就是想看看你。”
我勾起唇好笑地看着她,毫不掩饰的讥诮:“哦,我还以为你忘了呢。”
她如今家庭美满幸福,不记得有我这个女儿很正常。
“小枝,妈妈怎么会忘,这几年我联系过你,可你以前的号码都不用了,我……”
“别说了。”解释这些,有什么意义呢。
沈园悻悻地打住,过了一会儿又说:“你回来住哪儿?要不回家住吧。”
我压下心头烦闷,竭力平和道:“那不是我家。”
“小枝。”
“你回去吧。”
沈园难掩伤心,默默站了几分钟才往车子走。
豪华商务车门滑开,一个梳着中分穿小西装的小男孩扑到她怀里,沈园慈爱的接住他上了车。
车子缓缓远去,我收回目光,猝不及防察觉眼眶有点发热。
眨了眨眼压下那股热流,掏出烟点着,风掠过唇上烟,那点红光在风中灼灼燃烧。
我放空的看向对面的车道,后知后觉的发现,似乎那辆黑色的宾利在那里停了好长时间了。
车窗紧闭,很难窥探里面是否有人。
早春天色渐沉,灰蒙蒙的天细雨翩然落下,白烟从唇齿间逸出,消弭于春风。
许是正值下班高峰期,打车平台上的叫车订单迟迟没人接。
我这几年性子被磨平,惯常温吞慢热,饶是细雨如织,我仍能不紧不慢点上一根烟,悠哉等着。
几分钟后,路对面黑色的宾利躁动的冲出去,在百米开外猛的掉头。
刹车声在无人的傍晚尖锐声声。
车窗摇落,我在漂浮起的烟雾里微微眯了眼,“程医生,这么巧?”
4
程息梧目视前方,侧脸轮廓在早春薄薄的暮色里,勾出清寒的轮廓。
“上车。”
沈园来找我,这不意外,他来,倒真有点意思。
我好整以暇地倚着路牙子,没动。
“你也有事?”我和沈园说话那会儿,他的车就已经停在那。
都看到了吧。
程息梧缓缓侧过脸,脸色冷淡欠缺情绪,视线从我的眼睛掠过,又移开落在不知名处。
唇边弧度浅浅,“你也没多大出息。”
“呃……”我偏了偏头,眼睛里未散的红晕到底是暴露了情绪。
让他逮着嘲讽的机会。
我掸了掸烟灰,问:“程医生这么闲?”
这么多年没见,他这人是越发难懂了。
倒还是当年高山白雪难攀的姿态,但怎么瞧,都能读出来一丝别扭的情绪。
不就那一段嘛,当时追他轰轰烈烈人尽皆知的是我,丢人的也是我,我现在都能坦然跳过,他反而有刺。
雨丝交缠愈密,程息梧没等到我上车,耐心耗尽,下车时略显暴躁的甩上车门。
头上移过来一把雨伞,他举着伞自己却站在雨里。
心里的涟漪起了又去,我曼笑调侃,“怎么,近一点我能吃了你啊。”
“隋枝。”
暮色四合,他的声音混着风低沉隐晦。
我识趣的敛了笑,静等着他说下去。
雨丝纷纷扬扬裹了他一身,出声沉凉:“既然不愿意跟她走,那就跟我吧。”
话入耳,我惊得手一抖,烟灰簌簌散落。
“程息梧。”我被逗笑,“你脑子没毛病吧?”
他的目光缓缓落到我脸上,颜色浅淡的眸子冰冰凉凉没半点温度。
“你不是那么喜欢钱吗?”带了点讥诮的冷笑,“我有。”
这话扎扎实实击中我的软肋,往事一幕幕浮现,我心头的火刚有冒起来的苗头,瞬间又湮灭无声。
他羞辱我实属正常不过了,我温淡点头:“是,你没说错。”
凉风扑在脖颈,我垂下头看着指间的烟被碾压扁平,心平气和:“程医生,我想你该去看看心理医生。”
我自问这些年已经能做到心平如水了,还是被他这一出给弄得不知所以。
本来就没多少情深意重,隔了这么多年,早该偃旗息鼓了。
他在闹什么劲?
风声迂回,他半自嘲半认真:“我有病,你能治。”
“……”我哑了声。
手机铃声不合时宜的叫嚣,我转过身去接。
专车师傅在不远处打着双闪,橙光闪烁,我深深吸了口气。
“过去的我都忘了,也没想过回头,治不了你。”
我无数次咬紧牙关走过来的路,没有回头看的打算。
程息梧紧紧盯着我,半响后,情绪撕开一个口子,阴沉扯唇,“真狠呐,隋枝。”
作者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