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永远无法忘记那双眼睛,有着蛇目一般的金色竖瞳应当是冰冷的,可是她的金色竖瞳像宁静的湖泊,她抬头望着我,我便如沐春风。
我也从未遇见过像她如此美丽的人,有人说天使从不会在可怕的夜晚降临,我要否定那个人所说的。这就是天使,我在心里感慨。
“伯西先生,您已经站在这里好久了。”她嘴角带着一丝笑意打量着发愣的我。
我被她温柔的声音唤回了游离在外的神智,才意识到自己确实站在这儿盯了她好久。一直盯着女士的脸看是我不应该出现的失礼。
我从未见过她,是新来的侍女吗?不,白发,金色竖瞳,是我幼年时期在神学课堂中主教所说过的神裔——传说沙耶律用骨血创造的种族。为什么神裔会出现在这里?我很疑惑。
“藏语小姐——你在哪——”一个远处传来的女声打破了长廊的寂静。藏语……是她的名字吗?
“伯西先生,这么晚了,您怎么还站在这儿?”她依旧笑意盈盈。
真是奇怪,她自己也不没在房间享受美梦吗。“我处理公务到深夜是常态,反倒是小姐您一袭白衣可能会吓到过路的我。”我说了违心的话,天使怎么会吓到我呢。
“藏语小姐,已经很晚了,就算您要见国王陛下,也不必在这个点吧。”我闻声向后看去,一位侍女提着灯大声的说着,这才是新来的侍女,声音那么大,不讲究基本的礼节,但这位侍女看起来很年轻,我也没有指责她的想法,反倒是藏语先开口批评她:“凯瑟琳小姐,请你说话轻一点,大家都在睡觉呢。我是因为睡不着才跑出来看月亮的。”她的最后一句话像小孩子的语气一般,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嗯,今天的月亮确实很圆,好吧,我也决定留在这里赏月。”我笑着对凯瑟琳说。听凯瑟琳的话,神裔也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这里,看来藏语有要紧的事。
凯瑟琳识相地走了,似乎听出我的言外之意,不过她看上去还是很不放心,“那我先走了……我会在房间为您留灯的。”
“伯西先生,走下来聊聊?”
“不了,和一位第一次见面的陌生女士坐在一个窗台上是很不礼貌的行为。”
“哦我想提醒您今天的月亮不是圆的,幸好凯瑟琳没有发现。”她看上去在很努力地憋笑。
我朝窗外望去,愣住了,是弦月。我感到十分窘迫,明明想若无其事地和她进行谈话,结果硬是找了一个蹩脚的理由。我想要问的也不知该如何说出口了。
“可是我从没有见过弦月,没来到奥德莱之前,我看见的从来就只有满月。”她的语气有些哀伤。是沙中雪都吗?从来就只有满月的地方听上去不切实际。我在这里生活了十八年,很少注意月亮是圆或缺,对于我而言,我过着重复的生活,自从那个人死后,我已经习惯这样活下去了。至于改变,也从那个人死后我再也没有奢望过。
藏语开始说起自己在沙中雪都的遭遇。她说了很多,我也就当是小时候看过的奇遇记类的小说,静静地听着。她说神裔对沙耶律做了卑劣的事情,反对的人被赶出来了,而她位于高位,作为反对的一员,以和亲的名义前往奥德莱,实际是驱逐,说是要和我结婚。关于神裔的一切都很不真实,我不关心沙耶律的存在,神裔做了什么也与我无关,可是她所说的真的很荒缪。
“结婚?!”我没法控制自己激动的情绪。我也想起来昨天有人和我有人和我禀报有个神裔想见我,但我忙于公务并没有当回事,便很快把这事抛在脑后了,可当时完全没有想到竟然是这样的事。
我很紧张,极力控制住全身的颤抖。和这样的天使结婚怎么听都像是我在占便宜,我祈祷她千万不要随意回应,我们也就刚认识,连朋友都算不上。
“那您的想法是?”
“哼!”她脸上的笑容消失了,“我当然不愿意,那些人把我支开去做卑鄙的勾搭实在可恶——可是我也没有办法回去。估计我得看着奥德莱的月亮过一辈子了。我想麻烦您让我留在这里找点事做,即使是当侍女也没有问题!”
被驱逐派来与我和亲,听上去很可怜。找点事做……也就是工作,但我仔细打量她,觉得她也不是会干侍女活的样子,不然怎么还要凯瑟琳这个侍女呢?
“那您会干什么?”我也不忍心拒绝她。
她听我勉强的回答,很快就接上话:“啊我什么都可以干,即使是苦力也行,我不会的东西可以学,我学东西可以很快的!”
她跳下窗台,嘴角上扬,看上去是为能够留在这里而感到高兴。“要不您再想想吧,拜托了。”
她留下我一个人在漆黑的窗台边思考,踏着轻快的步调回客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