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舒拔腿喘着粗气冲后院跑去。
到后院的时候，程豹正带着一群人准备离开。见到云舒，程豹站定在她面前，拍了拍她的肩，开口道，
“知道他和你有交情，特地为你留了半口气，去见他最后一面吧。”
仿佛这是什么天大的恩赐一般。
云舒看着地上染血的麻袋和奄奄一息的林二，恨恨的问，
“为什么？”为什么如此视人命为儿戏？为什么那晚你分明只是受了一点皮外伤，林二甚至都没出手，你却要他偿命？
“想打便打，想杀便杀了，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雪一点一点的落在地上血肉模糊的小人身上，白白的，仿若在身上开了道口子，云舒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一点一点的凉了下来。她浑然未觉自己已是一身冷汗。
“云，云书……”地上的人呢喃着。
云舒一把跪在林二的身旁。
“他，他以为那晚人是我打的……”说话间，嘴角又溢出一口鲜血。
她知道，她什么都知道了。
云舒紧紧握着林二的手，此刻云舒只觉得这双小手冻得刺人，冷到人心底里去了。
“我，我不怨旁人，我只怨自己……”
“云书，我，我还没有长大。”还没告诉你，等以后换我护着你……
云舒将唇齿间的呜咽吞了回去，她这般静静的，紧紧的握着林二逐渐冰凉的手，微弱的呼吸如同游丝一般，默了半晌，便消失不见了。
过了许久，她默不作声的站了起来，将林二背在肩上，仿若什么的未发生一般。
少年一身血色，神色却是平静的像一泓凝结的湖水，一步一顿。凤岚看到这样的云舒，一时不敢说话，他从未瞧见过对方这般模样，死气沉沉。
云舒想了很多，她想着林二再也长不大了，想着这番林二的死或许是不可避免的剧情，是命中注定的劫难，道理云舒都懂，可当真要迈出这一步，谈何容易。
转角处，将将赶来的关轩辰看的分明。
少年身上的血迹有些已经凝固了，有些还鲜艳湿润。他眼底蒙着凄凄切切的哀，血丝都是隐忍不住的恨。
他一步一步的走到了自己面前，把身后鲜血淋漓的人轻轻放在旁边，跪了下去，眉眼淡淡的，不带一丝温度。
少年一点一点弯下了挺直的脊背，
嘶哑着开口。
“关少帅，青云有一事相求。”
“说。”
“我，云书，想要当兵，想要当你关系最好的兵营里的兵。”
那是他第一次看见少年如此决绝的模样，脆弱的仿佛轻轻一触便会随风而逝。
往日除了听戏的时候，他总是会刻意避开这个让他有些不自在的少年。从小到大的冷静自持和运筹帷幄让他下意识的想要回避这个不确定因素。仿佛只要避开了，一切问题都不存在。
可此刻他忽的又不想躲，不想避了。
他听见自己应了下来。
其实此番云舒实在是被恨意冲昏了头脑，她想着总要叫那程豹付出一点代价，脑袋一热便冲到了男主面前。
她原本已经做好被拒绝的准备，不曾想关轩辰竟是答应了下来。
林二是个孤儿，除了云舒也没什么特别要好的朋友，云舒一个人亲自在山上安葬了他。
再回到梨园的时候，黑夜浓的像是能滴得出墨来。
小桃子看着自家公子在黑暗里踽踽独行，周身萦绕着化不开的凄凉。
他说，
“小桃子，我明日便要走了。我走后，你便去凤岚院子里吧，他是个嘴硬心软的。”
小桃子的泪又落了下来。
她急忙胡乱擦了擦，
“是奴让公子为难了，公子去吧，小桃子会照顾好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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