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纪生揉了揉鼻梁,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还早,他还有时间去找心理医生。
从遇到言绥的那一天,他就感觉到自己的病又严重了不少,时常做梦会梦见言尚死时的模样,就像鬼魅缠绕般让他难以呼吸。
他与言尚的关系,寥寥几语说不清道不明。
起身拿起椅子上的外套,边走边拿起手机打给了医生,拨通后李纪生开了口:“喂?迟医生,我是李纪生。”
电话那头寂静无声,唯有医生那清浅的呼吸声缕缕传入李纪生耳中。李纪生见医生没反应,又喊了声:“医生?”
“我在,抱歉刚刚走神了,怎么了?”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略显疲惫。
“药不管用了,最近的睡眠质量也不好,不知道怎么回事。”
“不管用?”医生疑惑,“病情又加重了?”
李纪生有些无奈:“大概吧。”
“你现在是要过来吗?”
“不方便吗?”
医生淡淡的笑了笑,回道:“没事,你过来吧,我还没下班。”
李纪生应了一声后就挂了电话,他开车来到医生的小诊所,下车径直往医生的办公室走去。
诊所的规模不大,但在心理医学界挺出名的,毕竟有位年轻帅气又才华横溢的天才心理学家迟暮。
其实李纪生一直想不通鼎鼎大名的迟暮为何要委身于这种小诊所里。
李纪生走进迟暮的办公室时,迟暮正趴在桌子上闭目养神。他轻手轻脚进了门,淡淡的薄荷清香微微刺激着他的神经。
迟暮像是听到动静,抬头便看到是李纪生。他直起腰,身子往后仰靠在椅背上。
“最近感觉怎么样?”
李纪生反问:“你最近怎么样了?”
迟暮一笑:“挺好的,快说你的问题。”
李纪生也没继续追问下去,回答道:“我最近时常会梦到那个人,睡眠时长越来越短,睡眠质量很差,严重影响了我的工作。”
“哦?”迟暮单挑了下眉头,点了点头:“你说你经常会梦到那个人,是什么样的场景?”
“他死的时候的场景,一直在循环。”
迟暮往前挪了挪椅子,手肘抵在桌面上,十指交叉用手背撑着下巴:“你最近遇到什么事了吗?”
“有,不过不是事,”李纪生顿了顿,“是个人。”
“长得和死去的那个人很像吗?”
“是的,太像了。”
迟暮想了想,最后拿起笔在纯白的处方纸上写下连绵不断的看不懂的字。
他边写边说:“建议不要再与那个人见面了,过度接触病源,病会更严重。”
“就没有别的办法吗?”
迟暮写字的手倏尔停住,笔走龙蛇的字迹在这一刻断了,他抬眸,蹙眉疑惑:“一定要见到他吗?”
“嗯,一定要。”
迟暮闻言叹了一口气:“作为医生,我还是得劝你少靠近,你若是执意如此我也没办法,只能吃药控制了。”
李纪生没由来的问了句:“能算以毒攻毒吗?”
“不能。”迟暮想都不想直接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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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纪生将塑料袋随便丢到副驾驶座上,后背重重靠在椅背,长舒了一口气。
雨来得突然,没带伞的行人在街道上逃窜。李纪生无意间往外瞥了一眼,两个穿着校服的男孩映入他墨色的眼眸中。
一个男孩两手抓着校服外套盖在两人头上,两人在雨中奔跑,在落魄的情形下,他们的脸上依旧挂着笑意。
人群中的他们虽然并不起眼,李纪生却能在这茫茫人海中一眼看到他们的身影。
他又忆起了从前。
那时候的他们都是意气风发的高中生,有着少年郎的年少轻狂。
那天的雨下得跟今天的一样大,他们也没有带伞,就在公交站台上傻傻站着。李万青沉不住气,将身上的外套脱下来,拽着言尚就准备往外跑,言尚力气还算大,一下子就把李万青给拉了回来。
言尚蹙眉不满:“淋雨会感冒的,等雨停了再走。”
李纪生抱臂站在一旁,看着雨势不见小的倾盆大雨,漫不经心的问了句:“下得这么大,什么时候能停?”
“等一下应该就能停了吧。”言尚也抬头看向灰蒙蒙的天。
李万青不耐烦的说:“我等不下去了,大不了明天感冒发烧就请假不去学校喽。”
李万青欲要一个人走,言尚却拉住了他。他回头略显疑惑,言尚认真的看着李万青,那双干净的浅色眼眸倒映着李万青桀骜俊朗的少年模样。
他说:“一起走吧。”
于是言尚顺着李万青的意陪他一起在雨中奔跑。他们的鞋子踏在水坑上激起点点水花,他们的身影在雨中渐渐模糊,他们的欢笑声在岁月中不见踪迹。
这种散发着青春中二病的行为,虽然有些幼稚,但言尚愿意陪着李万青,愿意包容李万青的种种不好。
虽然对他好的人他几乎没看一眼。
李纪生掐断了回忆,他自嘲的笑了笑,倏尔想起徐山止对他说过的一句话:言尚的魅力还真大,让你念念不忘的,让李万青牵魂梦萦的。
现在想想,还真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