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古丁的迷香混杂着咖啡因的气息混入女人的鼻腔。她嘴里叼着细长的女士烟,偶然衔在手上,呼气时吐出的烟圈形状都奇异。食指轻轻一点,燃尽的尘灰抖落。
巴黎又蒙上一层雨雾,行人纷纷加快脚步,踏过泥泞的水洼,将乌水卷起洪波般的激荡。
她就那样蜷在沙发角落,将自己的视线投向落地窗外的一切。提着公文包的西装男,身着黑礼裙的贵妇。她犹息记的今天喷的是反转巴黎。
“Sorry, madam, smoking is not allowed in our shop.”
店主见她面孔,选择用亚裔更擅长的英文开口。
江滟“Désolé, je vais couper la cigarette.”
她的法语流利,让男人有些惊讶。
时尚之都,多少人挤破脑袋都想涌进的社会。她一个亚裔模特居然阴差阳错的混的风生水起。
可能老天爷也看不下去她那副模样,赏她口饭吃吧。
玻璃门上的风铃一阵声响,脑海里久未见面的男人如约而至。她方才见他带了伞,现如今伞没见到,倒先见到他那衣领上正顺着纹路跌滑的雨露。
他打量了店面一番,凭着记忆走到了女人的位置,丝毫不客气的坐在她的对面。
江滟这才抬眼望他,眼里是道不尽的思绪。
该问好吗?还是替他点杯他喜欢的冰美式。
边伯贤“Serveuse.”
店主再次来到江滟面前,似乎是感觉到他们尴尬的气氛,不停的瞥向江滟。
边伯贤“Un verre de glace américain.”
果然还是老口味。
她没敢与他对视,心里默默念叨期许着辛子柯赶快到来。毕竟她和边伯贤,昔日的情人,如今的陌生人。
她一见他,便觉锁骨处隐隐作痛。刺青洗去并没有带走她与他的回忆,它像是棵生命力顽强的种子,失去了水源后不断向土里蔓延根茎,以致她对他的思念愈演愈烈,尽管是自作多情。
边伯贤“怎么还没戒。”
他像是漫不经心的整理了下衣领,先向江滟抛出疑问。她心虚,不敢看她。像是十年前第一次学抽烟被他抓到一样,她难得的无措。
江滟“..果然什么都瞒不住你啊。”
她听见他嗤笑一声,没有再回答。两人相对无言。
她染了巴黎的气息,穿着先前不曾幻想的吊带,她被国人称作勇敢的追梦者,但只有她自己清楚自己只是个懦弱的胆小鬼。
边伯贤,她花了半辈子追逐的少年。
边伯贤“找我什么事?”
他端起瓷杯,垂下的眼睑泛着乌青。若是细看,江滟就会发现他瘦了很多,好像这七年过去,所有人都朝着各自的方向前进,只有她停留在原地。
江滟“急什么,他们人还没来呢。”
他闭眸沉思,没有作响。她心中自然也不免失落,却也没有立场难过。
急促的手机铃声拯救了这出糟糕透顶的重逢。江滟谢天谢地,连忙接听举起手机,她该感谢边伯贤现在对她只是个爱搭不理。
辛子柯“三三你坐哪桌啊。我马上就到了。”
江滟“我就在靠窗从里往外数第二桌,你进来就能看到。”
她能听见她轻快的脚步,正符她天真浪漫的年纪,她大概是捧了束花或是别的,塑料包装不断和衣物摩擦的声音在扬声器里尤为明显。
江滟“我去接接小柯吧,她对这的构造应该不熟。”
她放弃了,破镜重圆什么的果然是千分之一的概率。在碰面前她从来没想过他们会生疏成这样。她分明最该明白,边伯贤是个极其冷静清醒的人。
她融化了冰川,却没有改变极寒的天气。她捂的双手通红,就只是哈个气的时间,冰川就又生长复原了。
芦苇可以在荒野,可以在河畔,但不能在冰川。
边伯贤“不用接,她看到我们了。”
她一回头,辛子柯站在门口挥着右手,左手如她所想,拥着白色桔梗。她身边还站着个有几分眼熟的男人。
辛子柯“三三!伯贤哥!”
田柾国“初次见面,我是田柾国。”
小情侣俩礼貌性的打了个招呼,辛子柯看向江滟和边伯贤的座位,一时犯难。让她和江滟坐那很正常,可是田柾国和边伯贤两人连认识都算不上,坐一块多少有些奇怪。
边伯贤“坐我这吧。我换过去。”
话语刚落,他顺着桌角和墙沿的缝隙,转到了江滟的身边。
辛子柯见状也不好作声,牵着田柾国坐在了方才边伯贤坐的位置。
田柾国心知四人之前只有他是新人,打算主动离场把空间留给三人。毕竟这江滟和边伯贤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的有纠纷。
田柾国“想喝什么?还是焦糖玛奇朵吗?”
辛子柯点头冲田柾国比作OK,田柾国自然而然的下位照顾辛子柯的饮食去了。
江滟见辛子柯这幅娇憨模样,打趣到。
江滟“我们才多久没见面,你就拐了个帅哥当男朋友。”
辛子柯正想接话,边伯贤却让好不容易建立的老友相聚的友好气氛再次冷场。他说。
边伯贤“七年。”
边伯贤“江滟,我们已经七年没见了。”
辛子柯见场面不对,连忙转移话题。
辛子柯“对啊,时间真快,江宛清都要结婚了,她这个小财迷还打算省钱叫我去弹曲子呢。”
江滟“她之前还说什么,她是单身贵族,没有男人配得上她。”
回忆起青涩的高中时光,每个人所感不同。江滟怀念那个时候志比天高的边伯贤,边伯贤又何尝不怀念过去潇洒干净的江滟。
少年在各自最美的年纪,做着最美满的梦。他们不知天高地厚,要未来前程,又要爱人永驻。
边伯贤“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他从未向他人提起,他悼念了七年之久的自己。他没有实现当初的梦,唯独缺了一个江滟。
江滟“伯贤!”
女人出声挽留,桌上的咖啡因为震动洒满一桌。周边的顾客都将视线投向江滟,唯独他没有回头。
一如七年前般,他最是狠心。
江滟“边伯贤!”
也许是动静真的过大,又或是店长关注她已久。
他提醒边伯贤“Monsieur, on dirait que cette dame vous appelle.”
她才是长不大的小女孩,她以为边伯贤会留恋,会不舍。但没有,所有的心灰意冷都是她。她听见他说。
边伯贤“Désolé, je ne la connais pa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