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眠。
庄子瞿清早出门,就看到那人定坐在那里,一时间气又上来了:“你现在不能随便动灵力你不知道吗?”
他抿了抿唇,声音闷闷的:“我没用。”
“没有灵力屏障你还坐在外面吹一晚上风?你身体很好吗?”
柳焜昱迟疑了一下才答:“……还行。”
庄子瞿要被他气笑了:“之前发烧的人难道是我?”
“……是我。”
庄子瞿哑口无言,哼了一声就从他身边经过,大步走向门口。
一只白皙的手冷不防伸出,拽住了他的袖子。
“干什么?”
“……你去哪儿?”
坐在地上的少年微抬着头,苍白的脸,拧起的眉,同朝着他的那双黑曜石般乌黑却失去了光泽的眼睛一道,构出了一种脆弱的美感。
一种,仿佛他甩开手,他就会像易碎的玻璃一样四分五裂的感觉。
庄子瞿心软得一塌糊涂,声音倒仍恶狠狠的:“ 去看看现在城内什么情况——你怎么抓住我的?用神识了?”
柳焜昱下意识松了手:“是神识,神识没关意的吧?”
庄子瞿想说怎么没关系,他现在这种情况最好什么也别用,柳焜昱就又开口了:“你会回来的吧。”
他愣了愣,“不然呢?”
坐在地上的人站了起来,由于坐久了,腿麻得不行,他踉跄了一下,抓住庄子瞿伸过来扶他的手,自言自语一般,垂着头道。
“你一定要回来。”
如果在以前,庄子瞿估计是会嘲笑他了——不过出个门而已,可现在……他心知肚明,并不去点破,反低了头,盯着看上去正常,实际上行事与往常大相径庭的少年,声音不自觉软了些,像承诺般地作答。
“知道了…会回来的。”
柳焜昱拖着脚步进了房。
他知道自己的态度不对劲,情绪可能也不太对劲,不过他脑袋现在混沌得历害,想不明白哪里出了问题。
昨天晚上他不是没有想睡,他现在用不了灵力,与凡人无异,既不能不食,也不能不眠。
可每每将心绪沉下去,殷红的记忆争先恐后地涌上来,他就不得不抓着那仅有的清明,防止自己无可挽回地堕入深渊。
恨与恐惧,两种他从未体验过的情感来得突然却又那么凶猛,像要将他生生撕碎。
他逃避退缩战栗慌乱,像溺了水的人不停挣扎,最终好像力竭了放弃了。
不过还有那么一块浮木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并试图抓住他。
于是他抓住了。
刹那间,他明白了自己的恐惧来自何处。
他……害怕失去更多。
这句话在他心底,一藏就是十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