扳机扣动的声音极其微弱,抢手却震耳欲聋。
程歌只觉胸前一震剧痛,鲜红血液嘀嗒嘀嗒的落到地上。
面前不远处面容姣好的女孩还是维持着举枪的姿势。
明明是她要了她的命可是秋颖的脸上却是那么狰狞和不甘。
“程歌你早就该死!”
没等到问出所有的疑问,程歌就直直倒进身后汹涌的河水。
为什么恨她?为什么?她们不是最好的朋友吗?只是这些疑惑都随着她一起掉进了湍急的河水。
河水裹挟着泥沙从四面八方朝她涌来,程歌清晰的感觉到自己已经接近死亡,可是她并未害怕。
爸妈,小歌来找你们了。
疼痛和窒息的感觉让床上的女孩冷汗涔涔,“为什么?为什么!”
季梅刚从外面进来就看见自己的女儿正躺在床上手脚并用的挣扎着。
顾不上一身的尘土,连忙跑过去轻摇闺女“歌儿,歌儿醒醒”几声后程歌慢慢睁开眼睛,可是她目光却是呆滞的望着她。
“咋的了?干啥这么看着妈呀?掩着了?”
程歌不敢相信以前的人是真实的,慢慢抓紧女人的衣袖像是确认。
她忽然紧紧抱住女人“妈,妈,我好想你,呜呜呜…”
季梅被女儿的动作弄得一愣,“只是干啥,做噩梦了?”
轻轻拍着女儿的后背“多大的人了还哭?”
程歌只是摇头但也没有放开。自从父母双双离世后算起她已经有七年没这么抱着母亲了,现在她也死了,这算是从新团聚吗。
程杰从外面进来的时候正看见自己媳妇和闺女抱在一起哭作一团“这是咋地了?”
季梅回头看他“你闺女做噩梦了吧,你过来看看,我这一身土得赶紧洗了。”
把下午还要用的锄头放在门口,拍拍手上的灰然后走到女儿面前就抬手在程歌额头上弹了下“赶紧松开你妈,不让她做饭了?”
程歌被额头上传来的丝丝疼痛惊的一愣,她不是死了吗?鬼也会有痛觉吗?
这时她才仔细看看父母的模样,还是温柔的母亲和高大的父亲,可是又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他们比之最后一面的时候年前很多。
一丝猜想从脑海划过,“妈,现在几几年了啊?”
季梅见她松开自己才把干活时防晒的帽子和头巾解开“200*年了啊,咋的,睡一觉睡糊涂了?”
程杰问她“刚才咋的了?”
程歌还在消化根本不可能实现的猜想,只摇摇头说“没事,忘记做的啥梦了。”
季梅见她没事就去厨房忙活着做饭。程歌一言不发的看着还在她身边的父母,如果真的是她猜想的那样,这一次她绝对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他们。
由于下午还要去地里,午饭季梅就简单的热了一下剩饭剩菜,程歌心里有事吃不下,草草扒拉两口就说饱了。
季梅还想说几句就被程杰打断“这几天天儿热,孩子不爱吃就不吃了吧,一会儿去卖店给她买点爱吃的。”
午饭后季梅和程杰就回他们屋午睡去了,程歌坐在床上靠倚靠着窗台望着外面。
七八月份正是炎热的时候,连刮的风都是热的。
后窗正对着村里的土路,矮墙挡不住视线,她手支着脸呆呆望着。
现在正是午休时间,街道上一个人影也没有。
程歌慢慢梳理记忆里的所有事情,由时间推算,父母是在三年后去县里时出车祸双双殒命。那时她才十四岁,叔叔们霸占了房屋田产就是谁都不愿意扶养她。
饭都吃不上的她又怎么可能继续上学,由于年纪小,所有商家都不敢录用她。
回想父母过世后最初的几年,她好像什么事都做过,和其他小乞丐争抢一个馒头打架,为了吃饱点假装残疾,甚至和流浪狗抢过吃的。
从一个千娇百宠的小公主一夜之间变成了人们都会绕道走的小要饭,是怎么活过来的只有她自己知道。
她就这么呆呆的坐着直到季梅他们起来准备去地里。
“大闺女你没睡啊?”程杰拿着磨刀石坐在门口沾了些水磨着锄头。
“嗯,上午睡多了,爸,下午我也跟你们一起去吧。”
季梅听完却笑了“还没有锄头高呢,你去能干嘛?我和你爸一下午就差不多完活了。”
程歌抱着母亲撒娇“有锄头高了,既然都快完活了就晚点去呗,多热啊。”
程杰呼噜一把女儿的头发“消停点,多大了还撒娇,这么抱着不嫌热?”
“不热的,我和你爸下午去南地,树林一遮热不到哪去。”
季梅拿了一顶粉色遮阳帽给程歌带上“我和你爸从卖店那边走,你也一起吧,给你买好吃的。”
程歌听着熟悉的话语眼泪差点掉下来,她把脸埋在季梅腰际“不要好吃的。”
程杰伸手抱过程歌“出息了还不要好吃的?赶紧的,买完你自己拿回来,我和你妈直接去地里了。”
感觉没有什么比现在更幸福了,程歌咯咯笑出声“爸,你咯吱到我痒痒肉了。”
程杰笑着把闺女放到拖拉机后斗里,程歌抱着围栏看爸爸的后脑勺。
拖拉机哒哒的声音隔的很远就能听见,烟囱里冒出的黑烟散发着程歌熟悉的柴油味儿。
她讨厌所以机器燃烧油的味道,却唯独喜欢柴油味,因为这是爸爸一到农忙季节就会沾染到身上的。心底深处这就是意味着安全感的味道。
村子里的商店离程歌家不远,没一会就到了。程歌抬起双手等着程杰抱她下车。
程杰直接把女儿一气抱到商店屋里。
“呦,程哥过来了,没下地呢?”老板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是附近十里八乡都有名的。她男人常年在外打工,一年到头也不回家几次,程歌听说村里村外有好多人都和她有染。
程杰笑答“嗯,正准备下地呢,这不,先给歌儿打对好,好让她乖乖看家啊。”
“大闺女你想吃点啥呀?”程杰拍拍程歌的头。
十年前的商店不想十年后那么商品丰富,程歌溜达一圈就拿了一袋虾条。
程杰问她还要什么不,她摇摇头“够了,爸爸。”
尽管她说够了程杰付钱的时候还是拿了一瓶桃罐头。
程歌抱着罐头和虾条目送着自家拖拉机驶远才回头往家走。
程歌转过头时就把父母面前的乖巧憨态收的一干二净,十几岁的小丫头竟撒发出阴郁的感觉。
路过杜家的时候突然从院里重出两条大狗,程歌赫然才想起来这两条狗当初可是没少拦她的路。
半人高的黑贝朝着程歌冲过来,吠叫时还有口水从尖牙旁流下来。
旁边就是杜家预备过冬的木柴。顺手拿过一根粗壮的木棍程歌毫不犹豫的朝着冲在前面的狗脑袋打下去,她用了十足十的力气,那狗还没发出呜咽就已经躺下不动了。
后面紧跟着的狗也停了下来,像是被程歌震慑住了它只敢滋着牙发出呜呜的警告声却不敢上前。
收拾掉一个就不怕剩下的一个了,程歌用木棍指着它,眼神冰冷。
一人一狗对峙片刻后者就夹着尾巴跑了。
程歌扔下棍子看着摔碎的罐头皱起眉。
这时全村人大多都去地里干活了,因此并没有人看见这场景。
春树村有条河把村子南北一分为二,前几天刚刚下过雨河水还没撤下去。程歌拉住已经死掉的狗费力的扔进了河里。
一切熟练又干脆没有一点拖沓。
做完一切,程歌小心翼翼的捡起摔碎的罐头回了家。
到家后程歌打开袋子,碎破璃混合着桃子的果肉倒是没有脏。
用勺子挑出玻璃,慢慢悠悠的吃了起来。冰凉清甜的味道很是开胃。
吃完后收拾干净,程歌打开电视,里面正播放着还珠格格,程歌看了一眼思绪就不知飘到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