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月7

“十三哥……”春儿软软地叫一声。

“啊？”敖蓉还没从自己的情绪里面走出来，有点不自在。

“这条蛇问这个怎么办？”春儿擦擦口水指着地上的黄鼠狼。

敖蓉挠挠头，因为心思还没收回来，一时没反应过来。昌黎看着它翻了个白眼，你应该看看蛇翻的白眼，让人惊异。允生也惊讶地看着昌黎翻白眼，就见昌黎不屑地说：“这种老路不明的野神，必须得好好处理，不然日后还是要作怪的。”

敖蓉也反应过来了，“的确是要好好处理，首先要把它弄到一个正气凛然的地方用符咒镇上，并且常年有人诵经文，要念上个几年。另外要把它的庙宇都处理掉，不然只要有人供奉，过几年还是要作恶的。”

昌黎点点头，若有所思。

“这东西放庙里本是最好的，但是普通的庙肯定是镇不住的，而它的庙宇，循着它的气味，倒是还好找些。左不过是这附近的精怪，少见有跨境过来的。”

“查它的庙宇这事交给我吧，只要问问这个地方的土地就可以了。可是这镇住它的地方着实不太好找。”

“放在我师傅的炼丹炉里做炼材吧，”昌黎说，“我师傅的炼丹炉上刻着铭文真经，总会有用，但怕是要毁了他老人家的一个丹炉了。”

“请问尊师是？”敖蓉听它的口气，也是同道中人，却不知它师从何人，并没有听到过它这一个名号。

“尊师乃会稽山太羽真人。”昌黎恭敬地回道，语气里满满是对师尊的敬畏。

敖蓉却忍不住笑出了声，又觉得不够礼貌马上止住了。

心说，一只鸟教一条蛇，也真是让人不得不笑。那太羽真人也是仙界的一个奇迹，估计它的徒弟也不是等闲之辈。

闲言少叙，两人商定后便分头行动。

昌黎叼着那条黄鼠狼，银光一闪飞走了。

而敖蓉本想和允生告别，带着春儿回去。却不自觉又想起春儿问起修仙的事情，心里虽然别扭，却忍不住想满足春儿，让他知道什么是真正的修仙，破罐子破摔地问春儿：“你要不要去看看真正的拜月？我带你去。”

春儿抬头惊讶地看看它，使劲点点头。敖蓉一看他答应了，更郁闷了。转头看到允生一脸期待地看着它，便随口一问，你要不要去？

允生马上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敖蓉无奈地叹了口气，说上来吧。

便见金光一闪，他们面前出现了一条金鳞薄雾须，青髯鹿角的金色巨龙，髯须和尾鳍随风轻轻飘动，神奇异常，仙气飘飘。

允生头一次看到敖蓉的真身，一瞬间心中升起了敬畏，而春儿一看到敖蓉的真身就兴奋，便兴奋地过去抱住敖蓉。爬上去后回头看看还在发愣的允生，“生哥儿，上来吧”。说完伸出手。允生第一次坐着龙飞上天，和昌黎带他飞走的感觉很是不同，随龙行漂移，他们很快就飞上了长山的半山腰。

今夜正好是十五，明月高悬，正是拜月的好时间。他们飞过密密匝匝的密林上方，前方突然有块发白的丘陵地带，矮树零星地散落。飞近些允生才发现，地面上有一些灰灰白白黄黄红红的小点，细看是几十只狐狸，只见它们形成了一个零散地阵型徐徐向月亮行进。

它们后蹄着地站起，虔诚地抬起前爪，向月亮拱爪敬拜，然后再放下前爪低头敬拜，缓缓地，按照一个大的圆圈的形式参拜。安静地空谷，皎洁的月光下，一群形色各异的狐狸步调一致地认真敬拜，真的是个很诡异的画面，但也显得格外庄严。从站姿就可以看出，每只狐狸修炼的程度不同，但它们的神情都一样认真而敬畏。

“他们是涂山氏的一个旁系分支，因缘际会搬到长山安家，因为家族血统不够纯净，所以只能以这种笨方法进行修炼。”敖蓉不无敬佩地说，然后指着那只站在队伍最前面，站的笔直的红狐狸说，“老家主是个治家甚严的精怪，虽然是个不太亲厚的旁支，治家却沿用了本家的规矩，而且执行甚严，深居简出，绝不打扰凡人生活，且不起殃祸，是个正经修仙的世家。这是正经修仙的精怪。”敖蓉停了一下，安抚允生道，“黄鼠狼精这样走歪门邪道的精怪是有的，潜心修行的精怪也是有的，但所谓人间正道是沧桑，在仙界也是一样的。”

允生和春儿听的一脸严肃，最后郑重地点了点头。心中难免对涂山氏肃然起敬。

回去的时候，晓风朗月中，敖蓉飞得并不快，允生从高空中忍不住朝长山山顶望去，却只见一团散不去的浓雾，绕着长山山顶厚厚一层。他禁不住想起刚刚那群狐狸渴望，虔诚地眼神，心中渐渐升起一种庄严感。

在那深深寂寞的半山腰，有一群潜心默默修行的精怪，挨着寂寞的岁月，只为了一个结果，值得吗？允生想不清楚这种问题，只有一种类似悲壮的感情，敖蓉曾说过，这群精怪即使这样虔诚地参拜，当长山郡郡守考问的时候，也只有那么一只两只幸运的可以过关成为生员，定为生员才有资格修习仙法，而那些未通过的，则一招打为原形，成为野狐。

那天夜里，允生睡下后梦到了长山上那只拜月的红狐狸族长，站在最高的丘陵上，一脸悲伤地看着月亮，寂寞又苍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