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沈延正同自己下棋,流银进屋来。
“主子,宫里的赵公公来了。说是皇上疼惜主子,替主子置办了嫁妆。夫人今日出门,不在。”
流银对沈延耳语一番。
沈延将手中的棋子掷进棋盒,笑道:“说的好听,看着荣宠,还不是最后回到国库里了。不过,有比没有好些。”
“走吧,咱们去瞧瞧这戏。”
赵德顺见了沈延,喜笑颜开,脸上的皱纹皱到一起,像花似的。
“沈小姐来了。”
沈延颔首,算是表示尊重。
赵德顺开始念礼单:“白银十万两,黄金万两,云锦十匹,流云锻百匹,东海明珠一对,西岭暖玉如意一对,九尾凤冠一顶,东川血珊瑚一株……”
一箱箱东西应着赵德顺的声音被搬进来。
沈延听了有一会儿,实在是烦了。
这礼单怕是把整个国库都搬来了吧!
沈延给流银使了个眼神。
“赵公公,如今入秋了,我家小姐体弱禁不住寒,你看这……”
流银故作为难的样子。
赵德顺当即道:“是咱家疏忽,让沈小姐受累了,咱家该死。皇上让咱家把礼送到,这东西到了就成,沈小姐可去休息。”
先不说沈延过几日就是太子妃,敬国公府三小姐也不是他能得罪的。若沈小姐真受寒出了事,他就是几个脑袋也赔不起。
沈延谢过赵德顺,自己回了院子。
待赵德顺走后,流银回去,道:“主子,人走了。”
“嗯。”
沈延如今十六,刚及笄不久,皇帝就把婚期定下。真是……心急。
可是为什么呢?沈家是弃子,而晏昭是太子。
看来这位太子的位置坐的也不安稳。
有趣,所以谁才是真的那个让那位中意的呢?
沈延拿着剪刀,“咔嚓”一声,海棠花枯了的枝叶落下。
因着沈延要出嫁,府里忙碌起来。
“主子,林小姐送了比翼连枝绣图,简夫人送了龙凤呈祥紫檀屏风。”
流银把与沈延关系好的两位的礼物单独拿了出来。
沈延笑道:“她俩倒是积极,单收起来吧。”
三人中,柳含霜最是年长,也最先出嫁。沈延最是年少,居然也比林卿云先出嫁。
也是林卿云眼界高,一般男子难入她眼。
嫁衣送来,沈延摸着布料,看着凤冠,笑了。
他当年也未曾料到他居然会有凤冠霞帔嫁给另一个男子的那天。
十里红妆,凤冠霞帔,三茶六礼,明媒正娶。多少女子的期盼啊!
可惜了,他沈延是个男儿郎。
日子很快就到了。屋外喧嚷,屋内柳月茗给沈延梳妆。
“催妆诗来了。”流银接过诗稿。
“传闻烛下调红粉,明镜台前别作春。不须面上浑妆却,留着双眉待画人”,流银笑嘻嘻地念给沈延听,又道,“太子殿下真是好文采呢。”
“是好文采”,沈延又看向柳月茗,“那这就走了,娘。”他不怕柳月茗伤心,这是他选的路,便是以后事不成,皇帝也不会动柳月茗。
柳月茗美目含泪,笑道:“阿延,你去吧。”她自然明白沈延的意思,只是终究是自己的儿子,哪能不心疼?
沈延身着凤冠霞帔,由流银扶着上轿。那边柳月茗泪如帘珠断,又勉强笑着。
“可真盛大!”有尚待闺阁的女子羡慕道。
“那当然!这可是太子和太子妃成婚,而且沈家也是世家。”
十余里长街望眼看去,皆是正红,喜庆极了。街道两侧被人围得水泄不通,人声鼎沸,随行的婆子丫鬟一路撒些铜钱碎银,那些有幸抢到的人连声祝贺感谢。
落轿,射箭,踢轿门。
沈延由流银扶着下轿,过火盆。周围官员的恭贺声不断,无非是百年好合、早生贵子之类。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沈延听着耳边的礼官的声音,觉得可笑,他如今是嫁给一个只有点头之交的人。若是其他女子,是否也是这样?或者比这还可笑?
流银扶着沈延去房间,沈延其实并不需要她扶着,只是他是个病弱小姐,怎么能不需要人伺候呢?
坐在床上,隔着盖头,沈延只能看见自己身上用金丝绣了龙凤呈祥的红袍。
头上的钗环压得沈延脖子都酸了,沈延摸着床上的桂圆花生红枣瓜子,以此消磨时间,等晏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