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接过来他递去的话,但随之而来的是长久的静默。
他又开始不安,像一个即将失去糖果的小男孩那般,笨拙的想要通过撒娇来换取一切。
可他不会撒娇,他想要撒娇的对象就在对面他却束手无策。
笨拙的老虎花。
打破这一切的是Saint。
她是来打扫忏悔室的。
他这才后知后觉的知道江祁礼又一次不告而别。
他散去了心里的不安随即离开忏悔室,给Saint腾出打扫空间。
期间他没有看Saint一眼,自然也没有注意到Saint握紧的拳,那是她不甘心的宣告。
Saint看见了那束被丢在角落的小花,那是她去教堂背后的草坡上特意摘回来的,现在却被随意地丢在一旁。
像是她被践踏的真心。
她突然可怜起那朵束小花来,也可以说是可怜她自己,她总是把自己比作这种随处可见的轻贱小花,顾影自怜。
但她很快又开始宽慰自己早该习惯Jeon不定的喜怒哀乐以及他不知道那天的大发慈悲和她搭上一两句话。
因为她是整个教堂唯一的鲜活气息。
所以Jeon大发慈悲的愿意走下神坛给予她一点点恩惠。
她不应该多求。
直到她见到忏悔室另一端桌上随意放置的蓝色小花,她的那些宽慰随之被折断。
忏悔室一边的花出现在了被隔断的另一边,明眼人都可以看出的事情经过。
Saint甚至脑补出了Jeon带着小心翼翼将那朵小花递出去的模样。
原来他也会小心翼翼的去呵护那束花。
只不过他在意的不是花,而是对面的态度,因为在乎所以呵护。
她缓缓拿起桌上随意放置的小花,拿在鼻尖轻嗅。
果然,连香味都不配有的小花。
她回头看着田柾国还未走远的背影,那种诡异的嫉妒感又生了出来。
SaintJeon神父好像很在意Amber呢。
Saint要是可以成为她就好了。
「视觉转换」
在收到线秀菊之前,江祁礼的心情一直都是很好的。
她难得好兴致地去想象对面那个感觉呆呆的Jeon神父发现她又一次不告而别会是什么表情。
像是招惹了一直湿漉漉的可怜小狗,无辜可怜的眼珠子只会围着她转动。
被她所吸引。
而这些想法都被线秀菊浓烈的花香所打断。
她数不清自己是在P.Y.第几次闻到这股窒息的香味,她丢掉了无数的线秀菊。
她好像被那股香味蒙蔽了视线,脑子也变得昏昏沉沉,伴随着剧烈的头痛。
在一篇混乱中,她看到了线秀菊花束中掉出的卡片。
“蓝调 留声机 刮胡刀 ”
她的视线一片模糊,滑跪在地上眼睛尽力捕捉到这几个关键字。
然后,她极其迅速的将卡片揉成一团,站起身靠着墙几乎是落荒而逃。
那束线秀菊终于逃掉了被丢入垃圾桶的命运,但依旧被接受者抗拒着,散落在公寓的行道间,旁边是被揉成一团的卡片。
“砰。”不远处传来江祁礼带着惊慌的关门声,不受控制地表露着主人的抗拒。
江祁礼陷入了一种未知的焦虑,明明那股线秀菊的香味早已被她隔离门外,但她还是异常的焦躁。
“蓝调 留声机 刮胡刀”
她想起这几个关键词。
头痛,她无力的抱住头想要舒缓,做着无力的挣扎,她甚至清晰的可以感受到自己在绵绵不绝的冒出冷汗。
我一定生病了。她想。
在意识的尽头,她听到了古典音乐夹杂着的微弱蓝调声。
是吊肠蓝调。
古老的留声机又在放着那些老掉牙的古典乐曲。
外面正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屋里弥漫着一阵又一阵的烟雾,伴随着浓烈的烟味。
江祁礼把视线转移到烟雾的制造者,那人像是没有觉察到她炽热的视线一般,再次点燃了一根香烟。
烟的味道其实并不难闻,只是熏得她难受,她还是忍无可忍的走过去掐掉了那根燃烧着的香烟,将烟头狠狠地丢在烟灰缸了,带着泄愤的意味。
江祁礼也就只有下雨天才会被关在这里,闻难受的烟味。
她忍不住出言嘲讽,想要刺刺男人脸上从没垮下去过的笑意。
男人也不生气,任由她掐灭未燃尽的烟头,也不在意她嘴里的几句嘲讽。
他只有下雨天才会和她见面,他们之间总是伴着烟草和雨天的潮湿气味,是苦涩的味道。
他从江祁礼身边绕过去,拿起角落边已经积灰的吉他,不在意的吹了吹上面的灰,开始弹奏起来。
古典音乐还在咿咿呀呀的在留声机里响着,伴随着男人自创的蓝调以及时不时他流露的清清浅浅的嗓音。
江祁礼朴智旻!
江祁礼不满男人的无视,大声的叫喊着他的名字,甚至盖过了古典音乐的咿呀声。
可朴智旻依旧没有理她,也未曾分给她一个眼神,他弹着吉他,唱着自创的蓝调。
他在讲着一个悲伤的故事,无人能懂。
直到一曲终了,他才放下吉他,走到江祁礼身边,指尖缠上她的几缕头发。
朴智旻你总是很心急。
朴智旻这首蓝调是一首悲伤的调子。
他不紧不慢的勾起她的好奇心,江祁礼着急的催促他后半段。
江祁礼然后呢?
朴智旻你总是很心急。
他又不紧不慢的重复了一遍。
才慢慢悠悠的揭露后面的话。
朴智旻是雨天的故事。
可他才开了一个头,就又被急急的打断。
江祁礼唔,那你不要讲了。
江祁礼我讨厌下雨天。
她偷摸着看了朴智旻一眼,带着恶意的又补上一句。
江祁礼还有下雨天的烟味。
男人依旧懒懒散散的笑着,指尖已经缠着她的头发,动作没有因为她话中的刺而改变一丝一毫。
江祁礼也没意思的离他远了些,又保持那种敬而远之的距离,她一向不和他亲近的。
朴智旻指尖的头发从指尖滑走,只带着一点奇异的触感,他不习惯一般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上面已经长出一些青色的胡茬,有些扎手。
朴智旻啧。
朴智旻礼,帮我刮刮胡子。
他毫不客气的提出要求。
江祁礼没好气的踢了他一脚,还是拿着刮胡刀帮他开始修理。
动作熟练像是做了无数遍。
朴智旻就这么抬眼看着她,他突然觉得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变小了许多。
呼吸被无限放大。
他想起刚刚那首蓝调。
讲的是一对爱人在雨中分别。
朴智旻那首歌的确不好。
他无厘头的开头,明显给刮胡的江祁礼一个惊吓,她拿刀的手一抖,一条口子留在朴智旻脸上。
江祁礼嘶。
江祁礼破相了。
她不满的抬起头看他一眼,责怪他不该突然出声,然后迅速翻出酒精替他包扎好。
朴智旻就这么沉默的盯着她完成这一系列动作,他觉得门外的雨声小了许多,留声机里的音乐逐渐清晰。
留声机尽职尽责的响着古典音乐,蓝调声却一点点在淡去。
被舒缓的头痛。
江祁礼恢复了一点意识,可脑海中还是挥散不去的是那把带着血珠的刮胡刀。
她勉力站起身走到沙发上,这才觉得好了一点。
在完全闭上眼睛那一刻她想起了那张卡片上的文字。
最后一句话尤其清晰。
“我的脸上有被你用刮胡刀刮伤的伤疤。”
“那是你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