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Y.篇

帘子那一边没有再说话，田柾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带着几分紧张地等待着。

直到他迎来了下一位忏悔者。

他这才醍醐灌顶，面帘后面的少女就如同她那些似是而非的话一样，消散不见。

真坏啊。

他再次这样想。

不过很快，他就调整好了状态，在外人面前他又是那个肃穆的Jeon神父，背负着主无上的信任。

田柾国您有什么要忏悔？主会原谅你的一切。

江祁礼又到了那家花店，她反常的在一天之内来了两次花店。

花店老板也感到诧异，不过看到她来时的方向，便了然地笑了笑。

花店老板是去教堂了吧，Amber。

江祁礼看着花店的花，挑选着，没什么情绪的回答了一句。

江祁礼嗯。

花店老板也不介意她的态度冷淡，依旧热情的和她搭话。

花店老板神父怎么说？

江祁礼想起那句“作为神父的我不会。”，脸上才带了点笑，她捡了支满天星，递给花店老板。

江祁礼他问我有什么要忏悔的。

花店老板呀！

花店老板没控制住音量地大叫一声，引来店内客人不满的抱怨声，连带着面前人也皱了皱眉，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压低了声音。

花店老板Amber啊。

花店老板我是让你去找神父问姻缘，没有让你去忏悔啊。

江祁礼不解地看着花店老板，她对教堂的理解也就仅限于名字而已，哪里知道那么多弯弯绕绕，但是花店老板八卦的态度让她想要尽快的结束话题。

江祁礼不过，也算是有收获的。

她顿了顿，又补充到。

江祁礼他报复心挺强的。

江祁礼将选好的花束交给花店老板。花店老板一边思考着她的话，一边替她包装。

江祁礼从她手中接过那束包装好的花，花店老板正想要说什么，江祁礼已经把钱压在柜台上，转身离去，花店老板未说完的话只好转变成嘟囔。

花店老板真是奇怪的人啊。

教堂的钟声响起，前来祷告的人们逐渐散去，修女照常开始例行公事一般的打扫。

田柾国站在一旁看着修女来来往往的清扫，一位老修女停在他身边，她看着田柾国的侧脸欲言又止。

她是看着田柾国长大的修女，自然知道他此刻的表情是遇到了烦心事。

老修女Jeon。

老修女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吗？

田柾国这才回神，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修女的话，简单思考了一下，回答道。

田柾国今天来了一位忏悔者很奇怪。

老修女微微一笑，带有一种对年轻人特有的纵容，她待在San Peso已经有几十年，对这种困惑早就见怪不怪。

老修女Jeon，你是神父。

她只是委婉地提醒着田柾国，带有过来人淡淡的警告，神父不应该对忏悔者产生好奇。

他们必须要为那些阴暗不见光的秘密三缄其口，直到死亡将他们和那些秘密一起带入地下。

听到老修女的话，田柾国挪开了视线，没有应承老修女的话。

他自己也说不清，有那么一瞬间自己对这些所谓的清规戒律产生了厌烦。

奇怪。

等着老修女离去，一位年轻的修女凑了过来，她还带着一点蓬勃的朝气，还没有完全被教堂腐朽的规定熏染。

她小声地问道。

Saint是怎样奇怪的人啊？

田柾国转头看着那个修女，他记得她——Saint，前不久被教堂救下，成为一名修女。Saint是对她一生的诠释，也是预言。

他带着一种莫名地惋惜，对自己，也是对这位年轻的修女。作为对这位Saint修女的怜悯，他回答了她的好奇。

就算是破一个例，让那些昏暗的秘密有一个豁口。

#田柾国嗯……？

#田柾国听她的口音，应该不像是本地人，像是……

他停顿了一下，像是在找补什么词，带着几分不确定。

#田柾国东方人。

Saint东方人！

Saint惊讶的捂住嘴，San Peso鲜少有东方人会到来，在她的刻板印象里东方人都拥有自己的信仰。

甚至偏激一点说，在Saint印象里整个P.Y.都鲜少有东方人居住，除了有一位让她印象深刻。

SaintJeon神父知道Amber吗？

#田柾国Amber？

他摇了摇头，他对整个P.Y.的居民都不甚了解，他甚至都没有几次踏出过教堂的大门。

真是——

可怜又可悲。

Saint并没有因为他的不解而被打断叙述的热情，又或者说田柾国是San Peso里唯一能正常对话的存在，她不想放过这难得的释放。

Saint是一个东方人啦！

Saint叫她Amber是因为她的眼睛很像琥珀。

田柾国脑海里构想出一个东方长相，拥有一双琥珀一样眼睛的女人，他想，那一定很美。

他搜肠刮肚才从他满腹经纶的脑子里想出一个合适的形容词——

不可方物。

#田柾国很美。

他没头没脑地冒出一句这样的话，打断了Saint的叙述，Saint分不清他究竟是在感叹话语里那个东方女人还是别的什么。

但她还是继续说下去，接着田柾国的话。

Saint她当然是美的。

Saint就是……

她欲言又止，恰到好处的留了一个悬念，吊足了人胃口。田柾国甚至觉得，Saint比起当修女更适合成为一个小说家。

Saint她很奇怪。

Saint她每天都要去一家花店买一束玫瑰。

Saint每天都要。

Saint还打算说什么，田柾国余光瞟见老修女走来的声音，适时地打断了Saint的讲话。

#田柾国好啦。

#田柾国Saint，该去做你该做的事情了。

Saint这时也看见老修女走过来，匆忙向田柾国鞠了一躬，拿着打扫工具慌张地离开了教堂正厅。

Saint走了之后，老修女怀疑地眼神只能落在田柾国身上，可她实在找不出什么端倪。

老修女Jeon。

老修女你不能犯错。

她再一次敲打了田柾国。毕竟，神父可不能出错。

田柾国没什么情绪地看了老修女一眼，然后转身离开。他脑子里莫名想起Saint说的花店，整个P.Y.唯一的花店。

是挺奇怪的。

走出大门前他的脑海里都浮现着这样的想法。

今天多买了一束花。

江祁礼拿着那束多余的花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她鲜少做出反常举动，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束花。

她拨弄着花束里的线秀菊，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在某一刻顿住，然后带着一种极力斩断的厌恶，将那束鲜花丢进了垃圾桶。

不念旧事。

她告诫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