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等到陈韵如情绪稍微平静一点，莫俊杰把她带进店里坐下休息。

　　陈韵如眼眶红红的，但还是礼貌地对莫奶奶点头致意。莫奶奶含笑看了两人一眼，走去了隔间，把空间留给了两个年轻人。

　　转过头的瞬间，莫奶奶的眼角迅速滑过一滴泪，是感叹，也是欣慰。

　　她预感到，这个自己含辛茹苦养大的孩子，拥有了属于自己的未来。而他的未来，会和屋里那个腼腆又漂亮的年轻姑娘紧紧捆绑在一起。

　　——

　　“能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吗？”

　　莫俊杰的声线依然温柔而坚定。

　　待在想见的人身边，陈韵如的不安和焦虑被最大程度得化解了。冷静下来之后，她开始发现，她害怕的其实不是父母吵架她被抛下。

　　而是，没有爱她，没有人记住她。

　　但是，看着对面满脸担心看着她的人，会在她伤心的时候毫不犹豫给她怀抱的人，陈韵如感到了无比的安心。

　　如果说李子维是太阳的话，那莫俊杰就是那个月亮。

　　太阳那么热烈，热烈到让人甘愿被灼伤；月亮不一样，他的爱不明亮也不放肆，只是默默地、温柔地为远行人照亮脚下的路。

　　“其实有时候，我感觉我的世界好空好空，那么多人来了走了，没有人和我留有交集；世界上那么多话语，没有一句是讲给我听的，就算我很努力很努力地发声，也从来听不到回声。就连爸爸妈妈，也重视弟弟多过我。”

　　莫俊杰很认真地听陈韵如讲完了话，取下了右耳的助听器，他说：

　　“陈韵如，如果你觉得世界上没有人对你说话的话，那把他们的谈话方式扔掉就好。”

　　说着，莫俊杰用手掩住了左耳：

　　“你相信吗？我能看见你的声音。”

　　“所以，没有人听见的那些话，你可以通通都告诉我。”

　　如果没有人听你说话，我愿意做你唯一的“观众”。

　　——

　　等到陈韵如把积压在心底发酵了两世的情绪全都发泄出来之后，天色已经很晚了。

　　明明是这么晚了还被人打扰，莫俊杰却一点也不嫌麻烦似的，仔细地帮陈韵如戴好头盔，微凉的指尖不小心蹭过脸颊，鼓动的心跳就和着夏夜的蝉鸣一起为青春做了序曲。

　　陈韵如好像想到了什么似的，拽了拽莫俊杰的衣袖。

　　“怎么了？”

　　“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陈韵如一字一顿，说得郑重，“你一定要好好活着，不要、想不开。”

　　莫俊杰眼角眉梢都含着笑意，他几乎是立刻就做下了承诺：

　　“我答应你。”

　　好好活着，好好，陪在她身边。

　　“你不会觉得我的问题很奇怪吗？”

　　莫俊杰想了想，摇头，干净的嗓音被晚风吹散，复又温柔地合拢在陈韵如耳边：

　　“你想让我做什么，我就会做什么。”

　　“只要是你想做的事，我都会去做。”

　　陈韵如沉默了很久，正当莫俊杰以为他不会再听到回复的时候，女生终于开口了：

　　“那，你想让我做的事，我也都会去做的。”

　　她在学着莫俊杰爱她的方式，努力地爱着这个比雨水还要剔透干净的少年。

　　心跳好乱，连车都快要开不稳了。

　　莫俊杰把当下脑海中产生的想法深埋心底：

　　我唯一想让你做的事，就是希望你每时每刻都能开心。

　　如果，再好一点的话，我希望那个让你开心的人，是我。